楊淩的目光在曲小白身上,並沒有分一點給林裴。
“楊夫人怎麼樣了?要不要去縣城請個好一點的大夫?”林裴看向頭上裹著紗布的曲小白,關切地問。
楊淩道:“不用。有我在,不需要。”
“哦。朱長柏我扔在前廳了。是等縣令來,還是先拖到這裡來?”
林裴沒有問楊淩為什麼忽然不傻了,也沒有說拖這裡來讓曲小白泄憤的話,但言外之意已經很明顯。
楊淩瞥向他,目光極冷,林裴咯噔一哆嗦,立即意識到自己的愚蠢,忙道:“我明白了,我先出去看著他了。”
現在把朱長柏拖到這裡來,添堵要遠比泄憤更甚。
林裴終於明白,這個傻子非但不傻,還遠比許多人都心思細膩。
比他這個自視很聰明的人都細致得多。
曲小白看門關上了,無奈地看向楊淩,道:“現在他們都知道你不是傻子了,以後怎麼辦啊?”
“有什麼不好辦的?神來殺神,佛來殺佛便是。你不用操心這些,顧好你自己的傷。”楊淩語氣溫淡,明明囂張霸氣無比的話,說得卻輕似陽春軟風。
曲小白抿了抿嘴唇,竟無語可對。
但她直覺的,楊淩要麵對的,將可能是一場腥風血雨。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直覺,她也不清楚,隻能歸結為女人的第六感吧。
“還疼嗎?”楊淩幫她拉了拉被子,把被角掖好。
“疼。”
渾身哪哪都疼得鑽心,她又不想做女強人,才不會應充好漢呢。
楊淩握著她的手,道:“我裝的也憋屈了,早就不想再裝了。但是,曲小白,你就不能裝一下不疼嗎?”
“我為什麼要裝?”
“騙騙我,讓我安心點也好啊。”
“你能相信嗎?”
“不能。”楊淩終於忍不住,和她一起笑出聲。
“這不就得了,還問。傻子,我哪哪都疼,疼得不得了,怎麼辦啊,要不你抱抱我。”
曲小白心裡其實已經糾結到極點。她無法給他承諾,卻又見不得他把所有都一肩挑了,所有苦痛都打落牙齒和血吞。她讓他抱抱她,隻是想給他點安慰,但心裡何其明白,這個安慰,就是毒藥。
楊淩轉到了床頭坐著,輕輕把她扶起來,讓她靠在他懷裡。
她嬌小的身軀軟軟的,溫溫的,頭上傳來草藥的味道,楊淩多想把她揉進懷裡,與她揉成一個人。
可他連敢用力也不敢,不是因為她現在受傷,而是因為,她現在心裡排斥他。
她應該不是不愛他,隻是,她的愛,被什麼東西阻擋了。那東西是什麼,他還不得而知。但早晚他會知道的。
他會打碎阻擋在他和她之間的東西,不管是什麼東西。
楊淩在心裡暗暗地想。
張氏燒好了藥水,和毛氏一起抬了過來,敲了敲門,楊淩允進,她二人把藥水抬進來,都不敢抬頭,楊淩道:“把藥水倒進浴桶裡。”
這回語氣倒是柔和了,張氏和毛氏倒完了藥水,規規矩矩福身,“郎君,水溫正合適,您可以給夫人泡了。”
“嗯,你們都去睡吧,這裡無事了。讓門外的人也都去睡,告訴大家,今晚無論聽見什麼聲音,都不要出來。”
張氏不敢說什麼,低頭答應,和毛氏抬著空桶出去了,順手把門也給關上了。
“活血散淤的藥,我抱你去泡一泡。”
楊淩把被子掀起來,極輕柔地抱起滿身青紫的曲小白,邊往裡走,邊道:“你身上有擦傷,泡的時候可能會疼,忍著些。”
“我要是忍不住怎麼辦?”曲小白故意道。
楊淩無奈又寵溺地瞧著她:“那你想怎麼辦?”
“你唱曲兒給我聽吧,你唱曲兒我就不疼了。”
“……換一個行不行?”楊淩哭笑不得地看著她。
“那換我唱給你聽吧。”
“這個可以有。”
楊淩把她放下,先試了試水溫,覺得合適,才又把她抱起來,輕輕放進藥湯裡。
藥汁碰到傷處,滋滋啦啦的疼,曲小白雖然叫囂著會怕,但真正這個時候,卻隻是輕蹙眼眉,連哼都沒有哼出聲。
但唱歌也是不可能的了。
“疼就喊出來,乾嘛要忍著?你是傻子嗎?”楊淩的樣子,似比她還疼。
“切,我以為有多疼呢,我這皮糙肉厚的,這點疼還忍不了嗎?”
曲小白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