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曲小白哭得口乾舌燥渾身癱軟,再沒有一滴眼淚流出來,才恍然發現,床上全是她哭的淚痕。還沾染著血漬。
腦子一點一點回魂,理智漸漸地也恢複了一些。她發現自己妝容未整,臉上的妝全掉了。但現在已經是晚上了,窗外黑黢黢的,呂筱筱也沒有來找他們的麻煩,她不想再化妝,便隻是去洗了個臉。
鏡子裡的人眼睛腫的跟桃兒似的,臉也哭腫了。回頭看看,楊淩還昏睡著。“曲小白,你不能倒下,得趕緊振作起來,他還需要你的照顧。”她在心裡跟自己念叨。
楊春送來了飯菜,她強迫自己吃了一些,本來飯量就不大,這次更是隻吃了半碗粥,幾口菜,但她願意吃東西,楊春就放心了。
她的堅強,讓他肅然起敬。
“哥,讓廚子給我們燉點容易消化的湯,他醒了也好喝一點。對了,你讓廚子多加點補氣血的藥材。”她很有條理地吩咐。但這其實已經是她的極限。她腦仁疼得都要裂開了,一想事情,就更疼,像是煮糨糊一般。
楊春點點頭:“好,我會去做的。”
呂筱筱一直都沒有再來,倒是那個呂吾,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來探望了一回,但被楊春在樓梯口就叫住了。
“呂公子要去做什麼?”
楊春很冷淡地問。
呂吾一副坦然的樣子:“我想上去看看令兄,是這樣的,我手上有一瓶上好的治外傷的藥,想要拿給褚公子用。”
楊春很冷淡地拒絕了:“大夫已經給他上過藥了,多謝呂公子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呂吾頓了一瞬,道:“那我能上去看一眼嗎?大家一起住了這麼多天,也算是共患難了,我就隻是想儘一點做朋友的心。”
楊春道:“第一,我們不是朋友,無需呂公子儘什麼心;第二,我表哥如今昏睡著,也沒法見客。天色不早了,晚上涼,呂公子還是早些回自己房間歇息吧,免得被郭大人當賊抓了。”
暗諷他做賊似的,沒安什麼好心。呂吾攤攤手,一副無辜受委屈的模樣,“我一片好心,反被木公子當成是驢肝肺,那我就沒辦法了。既然不歡迎我,我走就是。”
曲小白在樓上將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她仍舊是坐在床前矮凳上,握著楊淩綿軟無力的手,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呂吾已經蠢蠢欲動,耐不住了,你得快點醒來啊。不然,咱們都得成人家砧板上的肥肉。”她趴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楊淩到半夜才醒了過來,床頭燭台上點著一隻蠟燭,昏黃的燭光落入他眼中,十分虛幻的一團光,適應了良久,才適應過來。
曲小白睜著一雙大眼睛,定定地看著他,但他瞧著她似乎沒有什麼反應,他想要撫一撫她哭腫的臉頰,卻發現手被她捧在手心裡,握得很緊。
抽了抽,沒抽得動,這才發現,她睜著眼睛睡著了。
這丫頭。他輕輕歎了一聲。真是個讓人心疼的傻丫頭。
他很口渴,全身也疼得厲害,不得不把曲小白叫醒:“傻丫頭,醒醒。”
曲小白恍然醒過來,喜上心頭,“你醒了?”乾涸的眼睛又掉下淚來,她一把抱住了他的腦袋,抽泣:“你終於醒了。”
楊淩本就氣力微弱,被她這麼一抱,氣都喘不上來了,手又沒有力氣去扒拉她,隻好任她抱著,等她抱夠了,他大口喘著氣,做著深呼吸。
“我……對不起,我一時激動。”
“傻丫頭,給我口水。”他聲音粗嘎。
“哦,好,你等一下。”她急忙起身去倒水,不想雙腿已經麻木,一起身,就摔倒在地上,楊淩慌得去扶,非但沒能動得了,反而扯動身上的傷口,疼得他牙齒咬緊。
曲小白慌忙爬到床前,“有沒有把傷口抻壞了?你躺著彆動,千萬不要動,我去給你倒水。”
“你有沒有事?”楊淩艱難地開口,眸子裡氤氳著痛色,痛色之中又是滿滿的關切。
“我沒事,就是坐得久了腿麻了。淩哥哥你彆再動了,乖,聽話。”
她坐在地上,揉了揉雙腿,確定能站起來的時候,才爬將起來,一步一步挪蹭去桌前,倒了一杯水,試試溫度,剛好合適,這才端到床前,一勺一勺地喂給楊淩喝。
楊淩喝了水,乾啞的嗓子這才舒服了些,曲小白把水杯擱在床頭櫃子上,重新握了他的手,一雙腫的桃兒似的眼定定地看著他,“你是不是很痛?痛就跟我說。”
“不痛。你躺下來,睡一睡。”
“我不睡,我不困,我就守著你。”
楊淩無奈地揉了揉她的腦袋,“不睡也躺一躺,我往裡靠一靠。”
曲小白忙製止他:“你不要動,動就會扯得傷口疼,我躺著就是。”
楊淩到底沒有聽她的,艱難地往裡挪了挪,傷口被扯得撕裂一般疼,但他咬緊了牙,愣是沒有哼出一聲。
曲小白挨著他躺下,不敢太靠近他,怕碰到了他的傷口,半個身子就都懸空在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