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醉帶他們來的這條街,兩旁的店鋪則以歌欄酒肆為主,從裡麵飄出的歌聲琴音,多有靡靡之風,和白日裡見到的那些規規矩矩的各種賣金銀銅鐵器的鋪子全然不一樣。
曲小白在度娘那裡早已經了解過,此地有一座金礦,含金量極高,是朝廷主要的冶金礦之一,而在金礦山的裡麵,一條大河穿行,帶出的泥沙裡麵也都含有金子,很多人便都去那條河裡淘金,朝廷隻管山裡主要的金礦,對於那些含金量不高的河沙以及小礦,並不在意,是以,本地的很多人,都依靠淘金發了家,經營起了各種金器買賣,形成規模以後,各種銀器銅器鐵器客商也都往這邊靠攏,久而久之,這裡成了鑄造業的基地。
來往的客商多了,城市自然就繁華了。
辛青君看看兩邊的歌欄酒肆,臉上神色微黑,“陳醉,你帶主母來的這是什麼地方?”
陳醉道:“晚上最熱鬨的就是這條街啊。主母不就是來看神川口的所有的風貌的嗎?隻有全都看過了,才能選擇投資方向不是嗎?”
曲小白露出讚許的微笑,再看辛青君,顯然是有些吃癟,心裡縱有不悅,也沒有什麼話懟陳醉了。
曲小白笑了笑,道:“看看而已,咱們又不進去,青君,你不用太拘著。”
辛青君還能說什麼?
其實,曲小白非常想進去看一看了,隻是礙於辛青君在場,實在不敢。辛青君若是一紙書信告知楊淩,他媳婦兒去逛窯子了,回去之後楊淩饒不了她倒在其次,不過是她幾句甜言蜜語就能哄好的事兒,主要她是怕楊淩會分心。
戰場之上生死都是難以預料的,他若為她分心,又豈能專心應戰?
逛了一會兒之後,又轉到另一條街上,這條街仍是賣首飾為主,各種各樣的金銀首飾,陳醉介紹道:“這些也都是私人作坊加工的,因為含金量低,所以價格也就低一些,不過是掙些糊口的用度,和商鋪那些大商販還是有區彆的。”
曲小白問:“含金量低是因為手藝低嗎?還是故意的?”
陳醉答道:“並不是,其實他們的手藝都很高的。主要還是因為,附近的一些含金量高些的小礦山,都已經被大戶們承包去了,他們就隻能在河灘上淘些散沙裡的金子,很辛苦,又淘不到多少,而且,加工作坊的賦稅也重,勉強糊口罷了。不過,比起彆處的百姓,生活還是好很多的。”
看這裡百姓的穿著打扮,便可知這裡的百姓生活還是可以的。
至於賦稅徭役重,那是整個大涼朝所有百姓都要麵臨的殘酷現狀。
“金銀乃國之重器,管理這樣混亂,實在太不應該了。”楊春嘀咕了一句。
眾人都看向他,他書生氣上來,反倒放開了,繼續道:“現狀就像是一柄雙刃劍。若不是管理混亂,神川口郡的百姓也會像其它地方的百姓一樣,生活困苦。但也正是因為朝廷不作為,朝政腐壞,才導致了管理混亂,以致於百姓們生活於水深火熱之中,如此惡性循環,百姓們再無翻身之日。”
辛青君瞥他一眼,蹙眉道:“你這個樣子,是會給你、甚至是她,招來殺身之禍的。”
楊春卻是沒有苟同他的說法,他轉而瞥向曲小白,嘴角帶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你怕嗎?”
曲小白搖搖頭:“倒不是怕不怕的問題,隻是議來無用,議它又有何意義?不如還是看眼前,做些力所能及的吧。”她是個務實派,不喜歡說些無用的話。
辛青君道:“主母說的是正理兒。”
陳醉也道:“我也覺得主母說得好。”
楊春一笑:“倒是我書生意氣了。人道,百無一用是書生,有時候想想,不白擔這個罵名。”
曲小白看他笑得有些苦澀,道:“此話差矣。書猶藥也,可以醫愚。你讀了那麼多的書,若是還找不到你的用處,隻能說明你已經愚到藥石無醫。”
楊春:“……”我不過一說,你至於這麼認真懟嗎?一點麵子也不給留噻?
“你說的對,所以我這趟出來,打算看看自己還有沒有治。”楊春瞥她一眼,麵色不紅心不跳地自我開涮了一把。
陳醉不由看了楊春一眼。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真是好命,竟能得主母青眼,跟著她遊曆四方,但他那個說話的調調,真欠揍啊。
曲小白早已經習慣了楊春說話的調調,從一開始的一本正經,到現在的談笑風生,他的改變是令她欣喜的。
她的確是不太喜歡太過死板的人。
當然,這不是人家的錯,但她也有喜歡不喜歡的權利好伐。
曲小白對這些首飾不太感興趣,略逛了逛,問陳醉:“你們陳家好像在這裡很有勢力,那個在郡衙有親戚的奸商都怕你。就沒有承包幾座小礦山?”
說到這裡,陳醉不由略嫌羞澀地笑了,“我家長兄倒是在做這件事,隻是,我和我哥都是庶出,便沒有參與經營,我們都分出來做自己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