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淩淡漠地掃了他一眼,“唔。”
“楊淩你他娘的什麼意思?”呂渾捏緊了拳頭。如果不是考慮到不是楊淩對手,這一拳就揮出去了。
“沒什麼意思,小的就不打擾公主用膳了。”
楊淩說著,往外走去。呂筱筱本來心情好了起來,這樣一鬨,又沒了吃飯的心思,把筷子一扔,冷冷道:“撤了吧,本殿不吃了。”
呂渾急道:“公主,您吃了沒兩口,怎麼就不吃了?這對您的身體不好……”
“滾出去!”呂筱筱怒聲打斷了他,“呂渾,本殿信任你,但你彆把本殿的信任當成了你的資本!”
呂渾為她恨不能把心都掏出來給她吃了,她卻為了一個剛認識不久的楊淩就把他的忠心踩在了腳下踐踏,縱使再愛她,也不免覺得心涼。
但這份涼意,卻是沒有落在呂筱筱的頭上,而是又栽在了楊淩的頭上。
呂渾的認知裡,若是沒有楊淩的出現,呂筱筱縱是利用他,但也還不至於這樣踐踏他,怪誰?自然是怪楊淩的出現。
他並不覺得,即便沒有楊淩的出現,呂筱筱的心裡也還是把他當成一條忠犬而已。
呂渾心情複雜地退出了營帳,走的時候,順便把食盒也收走了。
呂筱筱一肚子的懊惱,不必吃飯也飽了。一個人在營帳裡待得憋悶,便出門去了中軍帳。走出營帳的時候,看楊淩很儘職地在外麵侍立,於是叫上了他。
正是晚飯時節,慕慈恩正在吃飯。飯桌上,除了一碗蘿卜燉兔肉,就隻有一碟子粗糧餅子了。
雖說現在山上的狀況艱苦,糧草運送困難,但好歹也是三軍主帥,這般吃食,呂筱筱心裡覺得,慕慈恩也太刻意了些。但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隻是溫聲道:“老將軍在用膳?怎的這般粗簡?”
慕慈恩起身,雖沒有行大禮,但也是很客氣,“公主怎麼這個時間過來了?是伺候的人沒有送晚膳過去嗎?還是不習慣山上的吃食?”
呂筱筱擺擺手,“老將軍趕緊吃吧,一會兒該涼了。我隻是沒有胃口,橫豎無事,就過來坐一坐。”
“公主請上座。”
慕慈恩請她到案前坐了,他吃飯則是在一張偏桌上。
案上有未處理完的軍務折子,還有一張地形圖,但隻是影山的地形圖,並沒有敵營的地形圖。
雖然楊淩掌握了敵營地形,但回來之後一直就沒有時間畫出來,現在被呂筱筱招去,就更是沒有時間畫了。
慕慈恩顯然也沒有背著呂筱筱的意思,折子和地形圖都沒有收拾。呂筱筱搭眼瞧了幾眼,蹙眉道:“老將軍,影山瞧著並不高,沒想到周圍這麼多支脈呢。”
慕慈恩一邊吃餅子,一邊道:“公主有所不知,這裡屬丘陵地貌,雖沒有地勢險峻的高山,但低矮小山連綿不絕,地形極其複雜,狄夷勢眾,咱們若不是借了地利之勢,恐怕這麼點兒兵,早就被狄夷給滅了。”
呂筱筱道:“老將軍從京城出來的時候,帶了三十萬的兵馬呢,怎麼就隻調了這麼點兵馬來禦敵?”呂筱筱開門見山,一點都不拐彎抹角,倒並非她就是這麼個直爽性子,實在是她不想跟慕慈恩繞彎子費精神,另外,也是想打他個措手不及的意思。
慕慈恩倒真沒想到呂筱筱問的這麼直接,畢竟,她身份再貴重,也不過是個公主,這些國之大事,還輪不到她來插言。
但他也沒有亂了陣腳,道:“公主有所不知,一則,這些年與狄夷屢有交戰,勝負各半,三十萬兵馬如今也隻是剩了二十一二萬。再則,這邊的邊境線綿延數百裡,數百裡都是丘陵荒原,狄夷兵進犯的路不止一條,這次敵兵來犯,為了保險起見,老臣不得不留了十萬兵馬鎮守南平,隻調了十餘萬來應對敵軍。”
“事急從權,老將軍為何不先集中兵力滅了狄夷侵犯之兵,再思回防?”
“公主,倘若敵軍調虎離山,咱們將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這裡,那南平就會失守,狄夷兵將長驅直入,侵略我大涼江山!”
呂筱筱點點頭:“老將軍料得極是,到底是你有打仗的經驗,思慮周到,我不過是胡言幾句,老將軍不要在意。”
慕慈恩自然不會去在意她的幾句“胡言”,她在囂張,在他眼裡也不過是個小女娃,這參政議政的事,還輪不到她的頭上。
但不久之後,他便悔之不迭,隻恨自己太小瞧了這個女子的野心。但那是後話了。眼前,他隻思慮著如何瞞天過海,既打退狄夷的來犯之兵,又打消朝廷對他的猜忌,順便讓容家也放鬆對他的警惕。
換言之,英雄遲暮,他隻想著能夠保全家人,順帶保住這大涼的東北邊境,此生就算是沒有草草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