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朗拿了鎬頭去刨魚腥草,曲小白則拉了楊淩在田埂上坐下,一人手上拿了一根魚腥草的根,指揮董朗乾活。
“這邊這邊!”
“那邊那邊!”
“你刨那個大的啊!”
董朗忍無可忍,不能再忍:“小主母,你說你不會做飯也就罷了,怎麼連刨個草都不會啊?你是怎麼長到這麼大的啊?你們村裡那些人嘴巴那樣壞,都沒有說過你又懶又笨嗎?”
曲小白麵不改色:“有啊,他們說你主上傻,說嫁給你主上的我蠢。”
董朗:“……早上我真應該弄死幾個替你們報仇的!都怪老雲拉著我!”
曲小白嫌棄他:“說幾句你主上的壞話就受不住了?還真是玻璃心。”
“什麼心?”
“說你心理脆弱啊。你主上那時候也確實是傻嘛,還不讓人說了?”
“背後道人短長,都是小人行為!”
曲小白涼涼哼笑了一聲,眸間漸漸府上一絲輕蔑,“他們若是把那些功夫都放在鑽研生活上,日子早就過好了。”
董朗恨聲道:“他們就不配過上好日子!”
曲小白本來隻是想逗董朗幾句,卻不想把董朗逗怒了不說,連自己都被自己逗得生了氣,一下子默住,悶不吭聲地生了好一會子悶氣,待董朗把這一片魚腥草都給刨完了,三人拐了兩大簍子的魚腥草根往家轉。
董朗親自下廚,涼拌了一碟子麻辣草根,又怕楊淩吃不了麻辣,於是用蜂蜜拌了一小碗。
張氏見楊淩愛吃新鮮的玉米粥,於是又特意給楊淩煮了玉米蛋花甜粥,曲小白愛吃地瓜玉米棒子和花生,她也蒸了個拚盤給她。
還得董朗埋怨:“張大娘,不能隻做他們兩個愛吃的啊,好歹也讓我們見見葷腥兒!”
曲小白瞄他一眼,“大娘,明天是不是要慶賀喬遷,宴請賓朋啊?”
“對,定的是明天。”
“哦,那有幾個人我還沒有請。一會兒勞煩大娘給我跑一趟腿,去咱們鎮上的府裡把吳侃大叔和曲俊給叫來吧。”
“成,沒問題。”
“讓青君給你派個人趕車。”
“好。”
曲小白吩咐完了,這才把目光又轉向董朗,道:“想吃葷腥兒?”
董朗因為知道了明天就有大魚大肉吃,兩眼放光:“我能等一晚上的!”
曲小白悠悠道:“明天的酒席要中午才能開,不如,今晚你隨我去河裡捕魚,咱們明天早上就能吃到新鮮的紅燒魚了!”
董朗小的時候沒了爹娘,飽腹都是個問題,上樹掏鳥窩下河撈魚蝦的事情沒少乾,一聽曲小白要親自去河裡捕魚,忽然就起了點憶苦思甜的心思,當即答應:“好啊!”
曲小白卻隻是想到了和楊淩一起下網撈魚的那個晚上。
醫書裡的確說過,想要喚醒他的記憶,可以多帶他去他印象深刻的地方。
那晚月光清幽,水光一色,他在水裡下網,她坐在河邊石頭上看他宛若遊魚一般在水中遊,拋開他是不是傻子這個問題,當時的他,的確是驚豔了時光,也打動了她。
她記憶深刻,不知在他心裡,那一夜是否也深刻。
她忽然同情地瞧了一眼董朗。今晚他可能要吃一把狗糧。
董朗迷惑:“嗯?”什麼情況?那是什麼眼神?
吃完晚飯,曲小白去儲物間找到了那掛漁網,又給楊淩加了件披風,握著他的手,喊上了董朗,一起往河邊走。
張氏不放心,追在後麵囑咐:“你們去撈魚可以,可彆下水啊,這個時候水涼,下水會把身體給凍壞的!”
“知道了,大娘你好囉嗦哦。”
董朗回了一句。
曲小白沒有吱聲,隻是笑笑。
近中秋,天上清月接近滿月,銀輝遍灑,河中鱗波蕩漾,對岸山色幽微,時有鳥獸聲在山間傳出,天地間清淨得宛若淨土,半分白日裡的喧囂吵鬨痕跡都不存了。
董朗不由感歎了一句:“這裡真是好。小主母,當時你們住在這裡,有沒有想到,其實這裡真的是個隱居的好去處?”
曲小白抬眸望了望天上那輪清月。
有沒有想過呢?
那個時候日子過的清苦,缺衣少食,連住的都是破窩棚,身邊還跟著個傻子,可是她一來這裡,還是一發不可收拾地喜歡上了這裡。
不然,她怎麼會選擇在這荒郊野外買地蓋新房子?她又不是真傻。
打從一開始,她就打算在這裡定居了,帶著傻子,開荒墾地,發家致富,一輩子做個傻子的小農婦,這就夠了。
隻是沒想到,後來會發生那麼多的事。
現在,算是經曆了各種磨難,還是又回到了她想要的方向上,傻子依然是傻子,山水依然是曾經的山水,若說是有什麼不一樣了,那可能是她的心態不一樣了吧。
因為楊淩恢複了正常,讓她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他。所以她現在已經不是那種閒看山水風月的心態在此隱居,她被他扯進了風月之中,與他一起體味那些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