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白眼睫輕顫,心跟著一顫。
她艱難地抬起軟弱無力的手,撫上楊淩的發絲,想要說話,沒什麼力氣,也怕被呂筱筱聽去。
楊淩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感覺到他被濃烈的絕望情緒包裹,可她沒辦法安撫他,安慰他。
忽然,額上落下一滴溫熱的液體。
楊淩這是……哭了?
其實,他此時如何絕望,她便如何絕望,他心裡如何疼,她也跟著如何疼。
原本,她以為,已經想通了,可以安然麵對死亡這件事了,可是在見到楊淩之後,她才知道這件事有多難。
她不舍得楊淩。
很不舍得。
曲小白費力地伸出雙臂,圈住了楊淩的脖頸,低聲在他耳邊說道:“妝要是花了,呂筱筱該認出我來了。”
楊淩緩緩離開她的眼睛,抬起頭來,手落在她額上,拭去了他流下的那滴淚水,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但這不過是無用功。
在外麵他還能將就控製自己的言行,但在曲小白麵前,他什麼都控製不住,甚至眼淚都控製不住。
他紅著眼圈,眼睛一眨不敢眨地凝住曲小白。
眼前這張臉在他眼中被剝去了偽裝,露出原本的樣子來,清秀可人,活潑靈動,是他最愛的人。
楊淩一時間靜默無言,說不出話,也做不出動作。
一向冷靜克製的青年,心裡全亂了方寸。
曲小白握住了他的手,示意他低頭,他順從地低下頭去,離她的臉就在咫尺。
曲小白輕輕吻了吻他的嘴唇,移開嘴唇,在他耳邊低聲:“彆難過,我們現在能見麵,就很好。我配合你,你想做什麼,儘管放手一搏。”
楊淩輕輕點了點頭。
她那點水一吻,直吻得他心都碎了。
他瞧著她的眼睛,終於控製不住,一低頭,吻住了她的嘴唇。
阿五默默地把頭撇開,紅了眼圈。
楊淩吻得極輕極柔,像是對待自己的珍寶,不含半分情.欲,隻是輕輕吻著。
曲小白溫柔地回吻他,隻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安撫他不安絕望的心。
楊淩輕吻了一陣,便離開她的嘴唇,凝望著她,眸光裡滿是溫柔,眼底卻是包裹著掩飾都掩飾不住的絕望和惱恨。
曲小白輕撫著他消瘦的臉頰,道:“去吧,一會兒呂筱筱該起疑心了。”
楊淩一動不動。有那麼一刹那,他腦子裡浮現出一個可怕的念頭,用他這一雙手,與呂筱筱拚個魚死網破,讓呂筱筱給小白陪葬。
但這樣的念頭閃過之後,他隨即陷入一陣痛苦之中,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麼做,現在為時尚早,他必須為最後一線
生機用儘全力搏一搏。
想到這裡,他心境又沉定下來,低頭輕吻了一下曲小白,低聲:“等我。”
外麵呂筱筱的確已經在催了:“柳夫人怎麼樣了?要不要緊?怎麼還沒看完?”
楊淩掀開了簾子,跳下馬車,恢複他一貫冷漠的神色,冷漠的語調:“沒什麼,可能是馬車不穩,扭了一下,我幫她施了針,好多了。”
呂筱筱吩咐躺槍的馬車夫:“你趕慢一點,又不急。”
楊淩徑直走到自己的馬旁,翻身上馬,催馬啟程。
呂筱筱回頭瞥了一眼馬車,才趕過去上了自己的馬。
為了能和楊淩並轡而行,她今天連鑾輿都沒有用。
她其實不太喜歡騎馬,她貴為公主,自然連座駕都要彰顯她的身份才行,在她眼中,馬是野蠻人才選的坐騎,而她,最喜歡的還是奢華的鑾輿。
剩下的幾裡路順順當當,回到郡衙之後,呂筱筱把曲小白安排在了同一個院子裡,為的是讓楊淩方便照顧她。
屋子離楊淩的廂房不遠,穿過一道回廊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