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淩似笑非笑,繼續道:“我若沒有目的,就不會來京城趟這渾水了。今日跟太子殿下交個底,我既然來了,就要達到我所有的目的。”
“楊淩!這裡不是南平!京都的水,深到你無法想象,你若是敢輕舉妄動,會被吞得骨頭渣都不剩!”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楊淩輕飄飄說了一句,“太子殿下如無其它事,那楊淩就告辭了。”
太子看著楊淩徑直離去,嚅了嚅嘴唇,最終卻什麼也沒有說得出口。
照理,他沒必要擔心同情楊淩,楊淩到京城來,對他來說不會是好事,但他心底裡卻並不希望楊淩出事。
或許是欣賞他的能力吧。他不希望這樣一個能力卓越的青年折在京都。
但現在看來,他救不了他。他自己往火坑裡跳,他拉不住,還能怎樣?
阿二整理了行李出來,楊淩沒有再跟太子辭行,和阿二以及他那幾個從南平隨行來的屬下離開太子府,去往新府邸。
新府邸不是新建的,是先前罰沒的一名京官的院子,八成新,皇帝在楊淩來之前就派人修整好了院子。
換句話說,皇帝是算準了楊淩會來的,所以提前備好了府邸。
他知道楊淩會來報仇,他的仇家是容家。他看不慣卻治不了的容家,隻能等這個據說很凶殘連阿羅丘都被他卸了條胳膊的兒子來完成他的宏願。
楊淩帶著阿二幾個人到了府門前,府邸的門楣上匾額都題好了,“楊府”。
龍飛鳳舞的兩個大字。楊淩今天在宮裡看見過皇帝的墨寶,認出這是皇帝的題字。
皇帝這是把他給擺在了一個相當有意思的位置。
沒有高官厚祿,卻又待他不同旁人,似是而非,若近若遠,讓朝臣猜不透,又忍不住去猜測。讓那些人不屑動他,又不能不在意他。
楊淩原以為他已經是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他還是忽略了一些事實。這個老頭子,年輕時候可是個玩弄權術的一把好手。現在他雖然身體不行了,但腦子還沒有到完全不行的地步。
看著那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楊淩輕蔑一笑,阿二在前麵推開了朱漆的大門,“主上請進。”
皇帝沒有給配備侍從,這一點還是比較聰明的,畢竟,就算他派人來了,也不見得就能存活幾天,不過是枉費心機罷了。
楊淩邁步進門,院子很大,前後五進院落,院內修整得頗有意趣,合時令的鮮花都已競相開放,各色綠植也修整得逸趣橫生,曲水彎徑,竹樓石閣,在高高低低的花草樹木間時隱時現,偶爾還有鳥鳴聲。前院裡還有一方池塘,池塘裡遊魚在睡蓮下嬉戲,還有三兩隻仙鶴遊弋於一群野鴨中。
“謔,這院子哪裡是一個參軍住的起的,皇上也忒瞧得起咱了。”
阿二揶揄了一句。其實他又何嘗不明白,這不是給參軍大人的,這是給他流落民間的皇子的。但他還是替楊淩覺得挺委屈的,明明是萬人之上的皇子,卻打出生就失去母親受儘苦楚,如今總算回來,卻是擺脫不了被人利用被人追殺的命運。
楊淩看上去和平時沒什麼分彆,似乎不大在意彆人對他的態度。他大略看了看院子,便吩咐阿二關好了大門,今天謝絕訪客,他要休息。
阿二怕一些有頭麵大的人物來訪他也不好拒絕,乾脆放幾個隨從上街采購,讓他們從外麵把門鎖了,一勞永逸,再不用怕誰來訪。
楊淩在中毒的時候被反噬嚴重,雖然已經儘量在修複內力,但後來的街頭暗殺又讓他前功儘棄,他的確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府裡不但庭院收拾得齊齊整整,屋裡的擺設也全都是新的,主屋裡的床鋪也都是新的,楊淩進了主屋的起居室休息,阿二就在他隔壁偏房裡小憩。
他一直追隨著楊淩,也的確是累了。
主仆兩個這一睡,竟到了午夜才醒。
阿二是被餓醒的,醒來時肚子咕咕叫得歡騰,屋裡屋外都是黑漆漆的,摸索著把火折子打著了,點亮桌上的燈,看看刻漏,已經是子時了,阿二不由自責,這一覺睡得太長了些。
阿二忙去洗了一把臉,出了門,見楊淩的屋裡亮著燈,敲了敲門,沒有人應門,他正要相問,就聽見身後響起輕緩的腳步聲,緊接著楊淩的聲音響起:“阿二。”
阿二回過頭去,就見楊淩手裡端了個托盤,裡麵有飯菜的香氣撲鼻而來,阿二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楊淩說話就已經到了阿二麵前,“剛搬進來,沒有廚子,我自己去煮了一鍋麵,你的也盛了,進來一起吃吧。”
阿二感動得鼻涕眼淚都要出來了,忙接了托盤進屋,“主上,您怎麼沒叫我啊?這種事情,我來就好嘛。”
楊淩悠悠瞥了他一眼,“你煮的東西,能吃嗎?”
阿二:“……”好歹比小主母煮的強吧?小主母煮的魚您都能入得了口,還有什麼不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