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的沉默是以一個湯碗摔成碎片結束,杜雲生臉色慘白,瞪著滕止青:“你是神經病吧?咱倆睡過挺多次,身體構造沒毛病。”
他說著便往身下探去,握住了把,捏捏還在,鬆了口氣:“我是男的,沒毛病。阿青,你是不是有幻想症?”
孩子有時候能穩定維持一段感情,阿青該不會被刺激得患了幻想症吧。
滕止青起身,隔著桌子握住杜雲生的手,牽著貼在杜雲生的肚子上,那兒已經有了個小凸起。他直勾勾的注視著杜雲生:“真的沒有發現嗎?還是想繼續假裝不知道?”
杜雲生猛地一把摔開滕止青的手,怒道:“神經病!我是男人,怎麼可能懷孕?!你彆瞎說,我胖了而已!”
滕止青:“世界最初的本源裡,孕育生命者並沒有性彆的區分。隻不過是後來進化了,一部分人保存生育功能。另外一部分人的生育功能沒了,他們是男人。但是要找回來,不難。”
“雲生,對巫蠱師來說,這種事情並不難。”
杜雲生淚流滿麵,縮在角落裡,警惕地瞪著滕止青:“你有病,你是瘋子。”
滕止青站在光影處,臉正好藏在了陰影裡,看不出他的表情。但是他發帶上的鈴鐺一直在響,鈴、鈴……急促不已。
他遲疑而不解的問:“是你先說要孩子的,雲生,你說要親生的孩子。我們親生的孩子,你明明很開心。”
他們好的時候,杜雲生開玩笑的說過要生小孩的話。後來他要分開,也是說要親生的孩子。既然孩子是問題,那麼他就解決問題。
他解決了問題,杜雲生卻更恐懼他。
滕止青不明白。
“為什麼?”
杜雲生瘋狂的怒吼:“我說要生下我們的小孩是在開玩笑!!你懂不懂什麼叫開玩笑?!就是假的,不能當真的話!!我說想要親生的孩子,那也是假的,騙你的,要分開的借口而已!!你怎麼不懂?你居然不懂?”
他好像在此刻終於意識到滕止青的思維想法竟然跟他不一樣,對方到底是真的把他的玩笑話和借口當真,還是故意順勢當真?
杜雲生戰戰兢兢的問出來。
滕止青淡淡的望著他:“或許……都有。”
杜雲生:“為、為什麼?”
“因為……我不信你。雲生,我不信你,沒辦法信你。”
滕止青歎息般的說著,然後消失在杜雲生麵前,突然如一縷輕煙似地再次出現在杜雲生的身後,伸出手摟抱住他,牢牢地,以枷錮的姿態鎖住了他。
自滕止青有記憶起,他就知道自己是巫蠱師,他與天地、與自然幾乎融為一體,他可以感知世界的運轉和微妙之間的變化。他能輕易地培育出蠱蟲,也能自如地指揮他們。
他成為乞羅寨最年輕的巫蠱師,無人敢到他麵前放肆。
他在七歲時就顯現了用蠱的超人天賦,八歲時,蠱術超過當時的巫蠱師。
六歲的時候,滕止青見到寨裡有個女子愛上寨外的男子,但是男子負心,她不甘心,追了出去。後來男子輾轉求人,巫蠱師不得已出麵將女子帶回來。
沒過多久,女子迅速凋零。但那名負心的男子在外成家立業,早就忘了他曾欺騙過的苗寨女子。
巫蠱師後來給那男子下了負心蠱,隻要他再負心女子就會心絞痛。那男子本就是負心人,所以就得了心臟病,痛了好幾年才離世。
滕止青長大後,又見了許多樁負心的事。
太多了,那些大山外的人,無論男人、女人,都隻是愛上苗寨裡的人的皮相,最終都會負心。
滕止青不理解他們,但是知道一件事,大山之外的人,必定會變心。
所以他沒信過杜雲生。
從一開始接受杜雲生的追求,滕止青同時接受了他會變心的結果。
但是,沒有比他更厲害的巫蠱師阻止他,沒人能阻止一名巫蠱師千方百計留住他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