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見深搖頭道:“我那時初初入門,師兄們都還同我不熟,並不知道這小院。”
他們連這小院都不知道,自然也就不知道裡麵之前住過誰。
沈清弦說道:“那這人從沒來找過你嗎?”
顧見深說:“沒有。”
沈清弦道:“這可真奇怪,按理說你們該是很熟悉的朋友,怎麼會突然之間又不聯係了呢?”他心裡隱隱想著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可又不願顧見深傷心,於是便沒有再提。
顧見深說道:“我覺得可能並沒有這麼一個人存在。”
他這麼一說,沈清弦覺得挺納悶的:“什麼意思?”
顧見深說:“我問過許多人,都說我獨來獨往從未與誰親近,在雜役處時也是獨居一處,瞧這屋裡的裝飾,定是我入門後重修的,那時更不可能有人同我一起住在這裡。”
他說的很有些道理,可沈清弦還是不明白:“既然沒有人,那又為什麼要安置兩張床呢?”
顧見深看了看他,垂眸道:“我並不住在這裡,安置成這副樣子,大概是在安慰自己吧。”
他說這話的聲音有些失落,似乎還有些難過,沈清弦莫名聽的有些心疼他說道:“你這其實是提前準備。”
顧見深一愣,沒聽懂他這句話。
沈清弦彎著眼睛說:“……等著有人來睡你這張床!”
顧見深直勾勾的盯著他,好半晌都說不出話。
沈清弦覺得自己說的有些過了,可又忍不住想說,他輕聲道:“比如我……”
簡簡單單三個字卻像是敲在了心臟上,這一刻顧見深當真覺得這屋子是為他準備的,他也一直在等著他。
沈清弦說完,又很是不好意思,他岔開話題:“我還有機會嘗嘗你的手藝嗎?”
顧見深猛地回神,說道:“你且等一會兒,我很快就好。”
沈清弦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心裡忽然就冒起一個念頭,他說道:“你會烤肉嗎?”
顧見深又愣住了。
沈清弦以為他不會,便改口道:“你做你拿手的就好,我什麼都吃。”
顧見深說:“我正想問問你想不想吃烤肉。”
沈清弦眼睛微睜,訝異道:“這麼巧嗎?”
顧見深嘴角的笑容很深,看著他的目光也越發溫柔。
沈清弦隻覺得臉上微熱,心裡想著:他倆竟是這般有緣分嗎,真是太有趣了!
顧見深去了後頭,過了一大會兒才出來。
沈清弦雖已辟穀,但嘴上貪欲未減,瞧著這外酥裡嫩的烤肉,很是犯饞:“看起來就很好吃。”
顧見深說:“小心燙。”
沈清弦已經夾起一塊放到了嘴裡……遙遠卻莫名熟悉的味道在舌尖迸發,好像思念了很久的東西,終於回來了一般……
沈清弦吃著吃著竟有些吃不下去了,似乎有什麼東西堵在嗓子眼兒上,不停的往上湧:湧上鼻尖,鼻尖泛酸;湧上眼眶,眼眶泛紅,最後還霸道地占據了整個大腦。
察覺到他的異樣,顧見深問道:“怎麼了,不好吃嗎?”
沈清弦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了,他說:“好吃。”太好吃了,無法形容的好吃。其實也不一定是烤肉好,隻是一個心願達成了,所以覺得特彆好。
顧見深笑道:“你喜歡便好。”
沈清弦吃了很多,吃完了他的心情也平複了,他抬頭看他,說道:“我可以再來找你嗎?”
顧見深答得很快:“當然。”
“那……”
“你……”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住,顧見深說:“你先說。”
沈清弦道:“你先吧……”
顧見深想了下,還是說道:“你明天下課後……”
沈清弦眼睛一亮,說道:“有空!”
顧見深笑了,他說:“那我在這等你。”
沈清弦眼睛也彎了起來,他道:“我明天可沒法記錯時間了。”畢竟上課的時間是固定的,他要是翹課,要挨揍的。
顧見深抿唇微笑:“我明白。”
沈清弦回到上信峰時已經很晚了,他翻來覆去都睡不著覺,滿腦子都是顧見深,一會兒想想那屋子,一會兒想想烤肉,一會兒再想想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頭發甚至是衣裳……
想著想著,他的嘴角就忍不住勾起來,他緊緊裹著被子,從這邊兒滾到那邊,在從那邊滾到這邊,長發都亂了,可眉眼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傾人心。
他也不知自己是何時睡著的,好在以他如今的境界,已經不必再擔心睡眠的問題,彆說一宿不睡,一個月不睡也沒妨礙。
他如今可不是去悟道堂上課了,而是要跟著師父上小課。
這可容不得他偷雞摸狗,若是不專心,一個戒尺抽過來,疼得人心肝直顫。
好在凝神後時間過得飛快,沈清弦一下課便坐不住,急忙忙就衝出門去。
七師兄被他撞了一下,瞪他一眼:“多大人了,還毛毛躁躁的。”
沈清弦跑得飛快,嘴上敷衍道:“不好意思啦七師兄,我有急事,先走了!”
七師兄嘟囔道:“小混蛋。”
沈清弦很快便來到了雜役處的小院,他推門而入,滿心期待,結果屋裡竟空蕩蕩的。
顧見深還沒來嗎?
他有些失落,不過也沒急,想著這次該輪到他等他了。
他喜歡這屋子,待在這裡就很開心!
沈清弦溜達了一圈,這才看到了桌子上的紙鶴,他一走進,那紙鶴便飛了起來,落到他的掌心。
紙鶴攤開成了一封信,沈清弦定睛一看,發現是顧見深留給他的。
——抱歉,臨時接到宗門任務,外出一趟,會儘快回來。
顧見深竟然出去了,沈清弦頓時失落極了,他本以為再等一會兒就等得到的,可若是離了宗門,那沒個幾天功夫是回不來的。
人都已經出去了,他著急也沒有用……沈清弦本想離開,可又實在喜歡這屋子,索性便多待了會。
之後幾日,他若沒事兒就會來這雜役處看看,明知道顧見深不會回來,可仍管不住自己的腿。
起初他還隻是在椅子上坐會,偶有一日,他修行累了,便在這睡下了。
他分不清哪張床是顧見深的,可躺下後又覺得自己睡的一定是他的。
一時間,一股燥熱湧上心間,他麵頰潮紅,緊緊蓋著被子,似乎這樣就能壓住砰砰直跳的心臟。
沈清弦睡著了,他甚至不知道顧見深在半夜回來了。
顧見深一進屋便看到了穿著單薄的白衣,露著光潔的小臂,緊緊抱著他的被子,睡得毫無防備的、他心心念念數日、迫不及待想要見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