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弦跟著王卿上了山, 途中又見到幾個弟子, 所有人見到他都是躬身行禮, 看都沒多看一眼。
這模樣沈清弦很習慣了,他萬萬年都這麼過來的, 也沒什麼值得在意的。
可重回這段時光,他清晰地分辨出自己內心深處是有些失落的。
被人敬仰, 被人尊重,同時也被人疏離。
到了上信峰, 七師兄迎了出來:“你還知道回來。”
七師兄還是那副模樣, 瞪起人來帶了些薄怒,可其實了解他的都知道他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情。
沈清弦笑著道:“師兄。”
七師兄拉著他手道:“有事沒事地就知道躲在那金銀窩裡, 仔細被師父知道了,又要訓你!”
沈清弦道:“師兄可千萬莫要告訴師父。”
七師兄道:“我不說,可你也要認真些, 明明已經有了基礎, 怎地就不努力些,趕緊成聖!”
沈清弦滿口應道:“我很認真的。”
七師兄沒好氣道:“我信了!”
兩人進了屋,七師兄知道他愛茶, 特意拿出珍藏許久的紅茶,吩咐人燒了晨露水,又親自動手,給他衝茶。
沈清弦心中感動, 連忙道:“師兄放著,我來。”
“你可彆糟蹋我這好茶了。”七師兄泡好茶, 給他倒了一杯,便坐下同他閒聊起來。
兩千年,對於修真界來說也是滄海桑田了。
他們師兄弟十九人,留下來的隻有四人。
而其他山峰的情況差不多,收的徒弟多少,其實結果都一樣……
修真大道越走越窄,能容下的人太少,被淘汰的就顯得極多了。
其他兩位師兄常年在外,七師兄是沈清弦唯一親近的,而沈清弦也是老七唯一能見著的小師弟了。
同輩中人一個個離開,他很擔心自己哪天去了,小十九就成了孤家寡人。
可是……沈清弦又不能收徒。
七師兄想到這裡心裡邊一陣酸澀,他說道:“雖說不該這般慣著你,但這些東西放我這兒也是占地方,你快拿走。”
說著他起身,拿了兩個乾坤袋過來,丟給了沈清弦。
沈清弦稍微一看,頓時五味雜陳。
兩袋子滿滿都是金石紅玉,全是沈清弦喜好的東西。
他記起來了,這段時間的記憶一下子變得清晰了。
他一閉關就是數百年,一出來,見著七師兄,他便會給自己這樣兩個乾坤袋。
袋子裡收攏著的全是沈清弦喜愛之物。
那個金銀窩,他七師兄實在出力不少。
東西不是一次性攢齊的,而是橫跨了數百年時間,不斷積累出來的。
是一個師兄對唯一師弟的掛懷,是長兄對幼弟的縱容疼寵……
沈清弦道:“師兄對我真好。”
他這樣說著,七師兄習慣性彆扭道:“也就你喜歡這些玩意,我不過是順便收拾,想著與其扔了不如給你。”
順便收拾會收拾這麼多?真想著要扔了就不會用這樣寶貴的乾坤袋好生裝擺了。
沈清弦輕歎口氣,覺得自己真的不懂事。
年少時得益於師兄照顧,兩千多歲了也還是被這般寵著,可他又為師兄們做了什麼?
好像並未做什麼……他甚至連記憶都模糊了,實在慚愧!
七師兄又道:“你趕緊收起來,回頭讓師父看到了,可彆說是我給你的。”
沈清弦抿唇道:“肯定要說你給的。”
七師兄氣道:“你這家夥。”
沈清弦展顏一笑,七師兄卻愣住了:“阿清……”
他話沒說完,外頭傳來了一陣洪亮的男聲:“漣華回來了?”
話未落,人已經進來了。
這是個身高八尺的高大男子,生得很是粗獷,眼睛黑亮,鼻高挺,唇微厚,顯得開朗又和氣。
沈清弦想了下才記起這是誰……上水峰的師兄,如今似乎是執法堂堂主。
他喚他:“天瑞師兄。”
嚴天瑞哈哈大笑:“好幾百年沒見了,你還是這副模樣。”
沈清弦笑笑道:“不這樣還能哪樣?”
嚴天瑞道:“這是好事,大好事!”
他們閒聊幾句,七師兄的視線總忍不住落到沈清弦身上,他眉眼間有些憂色,但卻沒說出來。
幾句話後,嚴天瑞說明來意:“漣華回來得正是時候,過幾日我們一同去趟蘭弗國。”
聽到蘭弗國,沈清弦心思一動。
誰知不等他開口,七師兄竟擰眉道:“無需他去。”
嚴天瑞道:“我來時剛好和掌門師叔在一起,所以問了他意見,他是同意的。”
七師兄錯愕道:“師父同意阿清去蘭弗國?”
嚴天瑞道:“同意!他能去我們也能省些力氣!”
七師兄急忙道:“可是……”
嚴天瑞打斷他話,看向沈清弦道:“漣華師弟,我們過幾日要去蘭弗國布陣,你去嗎?”
這一問沈清弦卻猶豫了一下。
他不記得這時候的事了,一點兒都沒印象。
當年他去沒去?而七師兄又為什麼一副不想他去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