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八十章(1 / 2)

大庭葉藏的穿越 浮雲素 20554 字 3個月前

第八十章/2021.1.1

【盯——

中也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

盯——

他終於忍不住了,回頭對太宰道:“你在看什麼,首領?”

“中也君啊。”太宰的嗓音幽幽響起。

‘又出什麼事了?’經過了幾天的折磨後,中也對太宰一切奇妙舉動都能泰然處之,他回看中也,目光筆直,似乎在問“什麼?”

太宰道:“你是荒霸吐在人間的化身對吧。”

中也大咧咧道:“沒錯。”

這是屬於他跟太宰的秘密。

太宰道:“那你會生病嗎,我這些年都沒見你生過病。”

“哈?”中也道,“這是什麼問題,我姑且還算是人,隻要是人就會受傷,就會生病吧。”他說,“這幾年似乎沒生過病了,但小時候,我是說自我有記憶以來,每隔幾年就會來勢洶洶病上一場。”

太宰:“嗯……原來如此。”

“生長熱對吧?”

“哈?”中也想,意義不明。

太宰毫無繼續解釋的意思,他也不知從哪兒摸出一隻圓珠筆,尾端磕在辦公桌麵上,發出“哢嚓哢嚓”的脆響。

‘所以說,是意外?’

‘在森先生名聲最旺時中也生病了,高燒不退,令阿葉帶他求醫,恰逢先代身體衰弱,橫濱風起雲湧……’

書這種東西雖有感染現實的能力,卻無法安排個人的命運,太宰想想,正如同太宰治與織田作無法相容一樣,活一個就要死一個,阿葉、中也與森鷗外的相遇又是另一種命中注定。

這一想法讓他心情前所未有地糟糕起來,也懶得跟中也說話了,隻擺著一張興致缺缺的、陰鬱的臉,接著看書。

中也隻覺莫名其妙,但他早就熟悉了首領宰陰晴不定的性格,接受度非常之高,很快就無視他,做自己的事了。

而太宰,他的手指就沒從書頁上離開過,說實在的,他雖對葉藏的命運軌跡有怨言,卻挺期待他看見森先生,夢想破滅的樣子。

‘一定很可愛吧。’

他想:‘等他知道了與謝野晶子的事,一定會露出相當可愛的表情吧。’】

……

葉藏給中也上了消炎藥。

不是過期消炎藥,是他從亂步家摸出來的消炎片,江戶川亂步位於京郊的家園儼然成為了葉藏跟文治他們的溝通站,他是否還活著,在擂缽街安好與否隻能通過出入這棟房屋傳遞給津島家的其他人。

一開始葉藏會給文治他們打電話,後來不知是出於神秘主義色彩,還是單純不敢麵對家人,他乾脆不通話了,隻在江戶川亂步家留下信件與錄音。

錄音還是因為愛子說:“想要聽聽修治的聲音。”

愛子現在還堅持幾天到一次東京,在葉藏這件事上,典型小女人的愛子展現出了驚人的毅力,就連葉藏都感到奇怪,在津島家時,文治與英子最喜歡他,愛子因早就出嫁了,又活在夫家,與葉藏的關係較淡。

葉藏估計,是因自己當年的失蹤對英子造成了巨大衝擊,她才會如此,想到這,他又陷入自我唾棄的循環中。

‘像我這樣的人,隻會給愛子姐帶來不幸。’

光是活著,就讓葉藏感到羞恥。

愛子很貼心,不僅在亂步家補充足夠的食物,還會準備常用藥品。

葉藏有一次在軟墊與沙發的夾縫中摸到管/製/刀/具與手/槍,他看了半天,沒塞回原處。

在擂缽街生活,他要有一定自保能力。

‘中原君將我保護得很好。’

‘可如果他不在了……總會有這樣的時候。’

葉藏可沒想著將家裡的東西儘數帶出,他甚至不會讓人知道自己跟家人還有聯係,除了不知誰準備的武器(他猜是英子)外,他隻拿了點救命的消炎藥,跟小遝現金。

按理來說,中也他們很少用藥,葉藏帶來的消炎藥應格外有效,可他等了大半天,中也不僅沒變好,情況還越發糟糕了。

美奈子跟柚杏她們晚上回來,問得第一句話就是:“中也怎麼樣了?”

阿葉才收拾完餐具,他給中也熬了營養粥,他連一碗都沒吃完。

阿葉小聲說:“不大好。”

他又問:“這種情況多嗎?”

美奈子回憶道:“發生過兩次,都很凶險。”

柚杏插嘴:“中也體質不錯,每次都熬過去了。”她又道,“但那幾天,他的額頭甚至能煎雞蛋。”

“每次我都以為中也要熬不過去了。”

彆說是發燒,就算是風邪感冒,放在擂缽街都是要人命的。

葉藏聽了一耳朵,越想越害怕,再加上後回來的白瀨等人還說:“真麻煩啊,中也偏偏這時候病了,最近港區那兒可不太平。”

美奈子皺眉道:“你去港區了?”港區距離擂缽街要過一條河,那裡有電玩城、小酒館跟黑手黨組織,白瀨年紀輕輕,卻已學會喝酒了,不僅是他,羊中的青少年多有酗酒的習慣。

白瀨心虛了一陣子,如果是中也問他“你怎麼去喝酒了”,他肯定是不服氣的,可美奈子地位不同,她是所有人的姐姐,實際撫養人。

“偶爾去一下有什麼。”他嘟囔道,“更何況我也帶來了情報。”

幾人對話時,葉藏始終藏在美奈子身後,一言不發,他都到羊組織半年了,毫無融入的跡象,關係最好的是中也,因此他被稱為“中也的跟班”,女孩子們單方麵對他很好,葉藏卻也愛理不理的,人抓著他的手說話,他也隻會靦腆地笑。

從這方麵看,他跟群體的關係是相當畸形的。

等人走了後,葉藏偷偷問美奈子:“要帶中原君去看醫生嗎?”

美奈子遲疑道:“最好還是去看,可我們沒有錢啊……”

葉藏不吭聲了。

美奈子歎口氣道:“你照顧好他吧,中也就交給你了。”

……

淩晨三點。

森鷗外診所尚點著燈,冷白色的燈光被窗簾遮得嚴嚴實實,他的小屋同擂缽街其他住宅一樣寂靜無聲。

隻有病人推開半掩的門窗,才能聽見冷冰醫療器械相接觸的聲音。

他這生意紅火,尤其最近,哪天不忙到半夜,森鷗外時不時還能聽見遠處傳來的爆破聲。

“愛麗絲——”才下一台手術的他招呼門口的愛麗絲,“幫病人上一下點滴。”

“知道了,林太郎。”

森鷗外坐在辦公椅上,似被抽了全身的力氣,佝僂著背,他眼底遍布血絲,下巴生出新的胡渣,連續四台手術消耗了他的精力,可你看森鷗外的表情,明顯是冷靜的,而他的眼神,是亢奮的。森鷗外的大腦高速運轉,他已徹底確定,港口黑手黨出亂子了,準確說來是老首領出了問題。

愛麗絲竊聽到了黑手黨成員間的對話,大體是說組織內傳達下各種奇怪的、匪夷所思的命令,又聽聞首領的身體每況愈下。

森鷗外見證過很多人的死亡,也知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對戰爭時期的人來說是句空話。

長此以往,橫濱會變成人間地獄。

森鷗外心中驀地冒出這一想法。

他多少有點不快,再不擇手段,森鷗外心中還是有大義的,他打心底裡渴望日本能夠迎來長久的和平,在流落橫濱後,他隻能將自己的一腔誌向寄托在橫濱這座城市上。

森鷗外長歎一口氣。

“真是多事之秋。”

“扣扣扣。”鐵皮門被敲響三記,這敲門聲太過有禮,令森鷗外詫異,北橫濱人都是怎麼敲門的?“轟——”或者“哐——”。

與其說是敲門不如說是踹門。

森鷗外歎口氣,誰想得到,這敲門聲竟讓他夢回東京了。

“請進。”

他揚起職業化的微笑。

“吱啦——”

門被推開一條小縫。

……

葉藏是被驚醒的。

他神經衰弱,覺淺,中也呼吸才變得急促,葉藏就醒了,他翻身下床摸了摸中也的額頭。

下鋪本是讓給葉藏睡的,這兩天中原中也沒力氣,葉藏就換到了本屬於中也的上鋪睡。

‘燙得能煎雞蛋了。’

他心道。

“這樣不行。”葉藏小聲道,“得找個醫生看看。”

他將北橫濱的醫生清點了一遍,可悲的是,竟沒誰是能信任的。

這裡的黑醫都不是善茬,不是為了□□服務,就是自己身手過硬,天知道他們有沒有參與器官販賣活動,葉藏跟中也沒什麼背景,病弱時送上門就是羊入虎口。

他悲哀地想:‘我隻能信任森老師了。’

‘森老師的人品值得信任,如果他會對未成年人下手,全日本就沒有誰是君子了……’

【看到這段話時,太宰治噴笑出聲。

‘對未成年人下手?君子?也太好笑了吧?’

他想到了森鷗外身邊的愛麗絲,那可不隻是未成年人了,是幼女啊,如果看到愛麗絲,阿葉一定會露出世界觀破碎的表情。

‘還有君子什麼的,開玩笑的吧,哪怕世界上隻剩下一個好人,也絕對不是森先生呀。’

太宰治心底響起的聲音,能用“輕快”來形容,更具體形容的話,仿若《斜陽》中的落魄華族之女。

這很有意思。

從當上首領後,他幾乎放棄了這種更富有童趣、更可愛的用詞,遣詞造句無限向森鷗外靠攏,也不知是被阿葉喚醒了本性,還是彆的什麼,他也變得“可愛”起來。

太宰笑過後接著往下看。】

‘可森老師的醫術……聽聞他醫術卓越,可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說不定是他在給自己造勢?’

‘不不不,我怎麼能如此詆毀森老師。’

‘中原君隻是發熱,就算醫術不精,也知道開什麼藥吧……’

他遲疑地想道:‘如果森老師建議施行放血療法,我就帶中原君離開。’

想到這,葉藏打定主意,在中原中也耳邊小聲道:“中原君、中原君。”

“……嗯?”

中也發出了黏著的鼻音。

“我帶你去看醫生。”

葉藏小聲道:“我有錢,你彆告訴柚杏他們。”

……

葉藏推開森診所大門時,中也已燒得昏昏沉沉。

他意識不清,卻很乖巧。

葉藏不想被羊的人發現,他就迷迷糊糊地操縱起異能力,讓自己從窗口飄了出去。

至於阿葉則躡手躡腳從一樓走了,沒驚醒任何人。

今晚的橫濱依舊不太平,葉藏拉著中也熟門熟路地在小巷中流竄,避開一切火光。

如果中也還醒著,指不定會感歎:你什麼時候對擂缽街這麼熟了。

可他昏著,當然什麼都不知道。

森診所昏暗的燈光穿透門縫,打在葉藏的臉頰上。

他看著森鷗外,這不是葉藏第一次看見森鷗外,他之前還感歎過,森老師不愧是森老師,看上去氣度非凡。

說起來,他目前遇見過的兩位文豪,與謝野晶子跟森鷗外都長得很好。

‘晶子……已經很久沒有收到她的信了,從警校離開前,文治哥說她患了ptsd,正在進行治療。’

阿葉想去探望晶子,文治沒同意,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提過了。

‘說到底,晶子是否還活著,我都不知道。’

他當時想:‘如果文治哥騙我的話,也隻是善意的謊言,那我要揭穿他嗎?揭穿了之後能做什麼呢?’

他抱著鴕鳥似的、自暴自棄的想法道:‘彆問了、彆問了吧。’

*

森鷗外招呼道:“晚上好。”他視線轉移至中原中也是身上道,“他看上去不大好。”

“他發燒了。”

葉藏彆開眼神,隻看地板:“今天是第三天,燒過了四十度。”

“還有其他症狀嗎?”

“呼吸急促,其他……沒有。”

他們的對話讓森鷗外頗感新奇,不得不提一下,橫濱貧民窟的受教育者並不多,黑手黨與其他各組織人員中超過50%的人隻受過小學教育,他們前身是被拐賣來橫濱的戰爭孤兒,組織隻帶他們上過掃盲課程。

高等教育者不是沒有,他們都是各組織的高層,有私立醫院可去,不至於來他的小診所。

至於未成年人……說老實話,葉藏跟中原中也還是森鷗外的第一批未成年客人。

他以醫技出名,收費卻不低,再考慮森鷗外的身手,還真沒人敢賴賬。

來這裡救命的成年人都薄有積蓄。

可孩子跟成年人又不同了,擂缽街的孩子很多,北橫濱的童工價格也便宜,一個孩子打一天工,隻能掙500日元。

這群孩子在冬天連棉服都買不起,更不要說是來看病了。

至於受教育,五十音圖會背就不錯了。

葉藏跟他們完全不同,僅瞥一眼,森鷗外就能看出他受過良好的教育,哪怕套著洗得發白的、寬大的衛衣,他都有股小少爺的風情。

‘他有點眼熟。’

森鷗外想。

“裡麵還空著張病床。”他說,“總之,先讓他躺下吧。”說完還招呼道,“愛麗絲,來幫幫忙。”

愛麗絲?

葉藏豎起耳朵,要是他沒記錯,森鷗外老師的代表作《舞姬》中的女主角就叫愛麗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