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圍村(2)(2 / 2)

為了不徒增麻煩,霧氣需得早些散掉。

她心中微微歎口氣,負手往血霧更深處行去。距離孤山入門試練還有一年,她要做的事多得很,時間總是不夠。

並不是殺掉歲寒就能一勞永逸,覬覦無華神獸之人不勝枚舉,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足夠強大,強大到如前世一般,翻手之間,覆滅天道宗;強大到無視天道法則,揮袖引來黃泉。

就算天要滅孤山,她也能以一己之力與天相爭,護住孤山,護住她的師尊。

佩玉能感知到血霧裡的情形,提前繞路躲開屍傀,一刻鐘後,她終於走到村口小路附近,也是彥村風水的竅眼所在。

她隨手將熾翎丟下,把右手食指含在嘴裡,狠狠咬下,頓時鮮血橫流。趁著血還沒凝結,她蹲下身子,在地上畫起一道血符。

此符名為引鬼。顧名思義,就是可以引來鬼魅屍傀,繪在此處,不僅可以破彥村風水,還能讓村裡人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再沒什麼安寧日子。

引鬼符筆畫繁多,佩玉將五根手指都咬破,才堪堪繪製好,就差最後一筆時,熾翎突然被陰風吹走。她沒有在意,揮手落下鮮紅一豎,這才累極坐在地上,小聲喘著氣。

此刻她終究隻是個孩子,身體孱弱,又沒有修為護身,繪這麼一張中級符篆,還是有些勉強。

“咦?這是誰的熾翎?”迷霧之中,有人輕聲問道。

這聲音極為悅耳,輕柔動人,好似一陣清風徐徐吹過,賽過珠落冰盤,佩玉鳴鸞。

佩玉猛地直起身子,雙目不可置信地張大,往後看了過去。

血霧之中,緩緩行來一人。翠羽翩翩,風姿澹澹,笑吟吟的眼微微往上揚,天生一張笑麵,天然一段風流。

她攏著袖,含笑的眸輕輕望過來,便如春花融融綻放,碧波澹澹生煙,讓人哪記得什麼魑魅魍魎,鬼魅迷障,隻恨不得溺死在這輪春光中。

佩玉不禁屏住了呼吸,腦中一片空白。

她心中警惕,不管是誰走過來,血霧都會阻攔提醒,隻除了一個人。

“師尊……”她兩眼發直,顫抖著唇,無聲喚道。這世上,她隻對懷柏不曾設防。

“你是哪家的孩子?怎麼會在這裡?”懷柏注意到她血跡斑斑的右手,柳眉微蹙,怔了半晌,恍然道:“你這麼小的孩子,為了送出熾翎,居然敢隻身跑到血霧裡來。”

她握住小孩的手,小心翼翼地用香帕為其包紮,“是被屍傀弄傷的嗎?還疼不疼?”

女人的手修長柔軟,白玉無瑕,好似天公造物,精心雕琢而成,她用這樣一雙美玉般的手,包住小孩又瘦又臟、傷痕累累,跟雞爪枯柴似的爪子,仔細為其擦去上麵的泥土和鮮血。

麵上沒有一絲嫌棄與不耐,動作仔細溫柔,如輕拭世間至寶。

佩玉眼眶泛紅,低聲道:“疼的。”

懷柏執起她的手,輕輕嗬口氣,抬眼看她,笑道:“我給你吹吹,就不疼了。”她的目光瞥到地上鮮紅的圖案,眼中露出一絲疑惑,“引鬼符?”

“難道這次血霧,竟是**不成?”懷柏喃喃自語,從袖中掏出一張符,覆在其上。符咒霎時燃起,火星如螢迸射,隻一瞬的功夫,地上血咒就消失無蹤,隻餘灰燼和零星火光。

“彆怕,”懷柏牽著小孩的手,緩聲道:“不知是誰在這兒繪了道引鬼符,想召來邪祟,壞人風水,我已經施法破掉了。”

佩玉心中百感交集,沉默地望著一地黑燼,說不出什麼話來。

“你是一個人進血霧的嗎?你的家人在哪,怎麼能讓你單獨跑出來傳熾翎呢?血霧這般凶險,你的年紀又小……”

“我沒有家人。”佩玉低垂著眉眼,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懷柏愣了片刻,眼中有些悔意,“……抱歉,我提及了你的傷心事,不過既然不是為了家人,你為何獨自跑到血霧之中呢?身上帶著熾翎是給誰去傳信?”

“村子被圍住,他們讓我出來傳信。”佩玉筆直立著,神色自若,毫無怨懟不甘,仿佛一切本該如此,自然而然。

“你是說,”懷柏不可置信地問道:“你居然為了群無親無故之人,隻身闖入血霧。”她的眸光閃爍,似是驚訝,又似感動。

“好孩子,”她拉著佩玉的手,輕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麵前的小孩抿了抿唇,黑黢黢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嘴唇動動,“佩玉。”

懷柏駭得鬆手連退數步,驚疑不定地盯著小孩,看了半天後,才悵然歎道:“不愧是人間聖母,居然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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