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雲歸處(1)(1 / 2)

() 佩玉在院中石凳上坐下, 拿出轉生石。這是塊深黑色的圓形石頭, 上麵綴著十顆顏色黯淡的寶石。三顆較大的寶石在中央,另七顆較小的分布四周。石中央刻有複雜符文。

“轉生石?這幾顆石頭可以收集人的三魂七魄嗎?”她沉思半晌, 直到天光漸暗,冷風吹起, 才晃過神來。

那個人, 當真是自己嗎?

可纏繞的血霧,麵上被萬魔噬咬的疤痕, 血染的黑衣, 還有那雙冰冷無情的紅眸,除卻她自己,又能是誰?

師尊的故人……

佩玉覺得頭有些痛,眸中血色漸漸滲出。她默念清靜經, 又取出那塊奇怪的碎鏡片。

那人說這叫輪回鏡。

而這鏡片也確實擁有某種玄妙的時間之力。

完整的輪回鏡有什麼妙用呢?難道是可以穿梭時間?

“這個世界會存在兩個相同的人嗎?”她攥緊鏡片, 垂下眸。她關於前世的記憶在天劫那時戛然而止,她便以為自己當時身死, 但現在看來, 也許並不是那樣。

渡過天劫後,在各門有不同的稱呼。玄門叫升仙,聖人莊叫顯聖,墨門叫至人,而對魔而言,天劫之後,便是欺天。

不管哪一種稱呼, 到達的境界都是相同的。乘天地之正,而禦六氣之辯,以遊無窮,洞悉天地奧妙,掌握萬物法則,成為天地之間無上的存在。

佩玉想,她當年天劫真的失敗了嗎?若是失敗,為何會重生,會出現在三百年前?若是成功,她又何以忘記這一切?

片刻後,佩玉決定不再多想,拿起鬼麵具,準備去街上看看。

長街上人少了些,但依舊熱鬨非常。燈市如晝,街燈似星,人走在街上,如行於星海。

佩玉微勾唇,在街上靜靜走著。過了會,她看見一座掛著“雲歸處”的酒樓,輕輕笑了下,走了進去,點一壺桃花釀,坐在窗邊看著花燈。

長夜漫漫。

雲歸處永遠燈火暄暄。

如她記憶中一般。

佩玉飲著冷酒坐了一夜,小二也沒來打擾,隻是深夜問過一次,要不要燙下酒。

翌日清晨,大早上便有許多人湧入,酒樓又熱鬨起來。

佩玉身旁一桌坐著三名男子。這三人有老有少,皆是想通過試煉進入孤山,在路上相遇,便結伴來此。

他們年紀不同,地位迥異,若是尋常,斷沒有一起喝酒的道理。但孤山腳下,人與人之間的差彆,變得無限小。

年紀大的,若入仙門,也能求得長生;有錢財的,不過試煉,也終是一抔黃土。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說的不是天地無情,而是在天地麵前,沒有什麼是有差彆的。正如這巍巍孤山下,沒有誰是不平等的。

“聽說孤山有六峰,不知吳兄張兄想入哪一峰?”說話的是個紮著馬尾的少年。

張兄擺擺手,“以我們的資質,怎麼敢奢求進入內峰,我嘛,去外峰混混就行。”

吳兄最為年長,看上去知道多一些,叮囑道:“若是你們能有幸通過試練,可千萬記得,有一個地方是絕對不能去的。”

少年好奇地問道:“是哪?”

旁邊有人聽了,幫忙說道:“這還要問嘛,當然是守閒峰啊。”

佩玉放下酒杯,眉頭輕蹙。

少年問:“守閒峰不也是六峰之一嗎?為何不能去?我聽人說望月城少主都去了那呐。”

全場轟然大笑。

“你們、你們笑什麼笑?”少年人麵皮薄,麵紅耳赤地說:“好歹也是內峰之一,待在那總比外峰要好吧,何況還有望月城的照拂,就算比不得百代峰,又怎麼去不了?”

吳兄說:“賢弟,我們不是笑你,隻是想起一樁趣事。”

“哦?”

這吳兄說的是望月城少主如何被騙入守閒峰之事。

望月城一貫與聖人莊交好,明英本也應拜入聖人莊,隻是他們一行人將走到東海時,忽而妖獸食人。

那妖獸是隻千年的白孔雀。華羽如綢,振羽之時,遮天蔽日,飛沙走石。

白孔雀直直朝望月城一行人飛來,翅膀一揚,便卷起滔天大風,將那些人的法寶儘數吹走。

明英還是個小孩,看著龐然大物飛來,嚇得花容失色,眼淚漣漣。

這時,一個清臒少年站在了她身前。

那少年青袍當風,玉帶飄逸,長袖風流,手執一支竹笛。

橫笛聲聲,妖獸凶性頓減,忽然變得溫馴起來,安靜地伏在少年腳下。

明英素來桀驁,但此時也嚇破膽,抓著少年的衣角不肯鬆手。

望月城護送明英的那行人終於反應過來,朝這少年百般感謝,少年隻是笑著搖頭,道:“這是我輩修士的本分。”

待他們問及姓名,他又答:“師尊教導,道常無名,我亦無名。”

多麼光風霽月,不慕虛名!

少年瀟灑地一揮手,不留姓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