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雲歸處(2)(2 / 2)

靈素峰上嘩啦啦的洗牌聲響起。

幾隻飛仙鶴老氣橫秋地掃了眼盤坐在石上打牌的幾人,熟稔地另找個僻靜山頭休息。

懷柏打了個噴嚏。她揉揉鼻子,“我怎麼感覺有人在罵我?”

琢玉峰主十分心直口快地說道:“罵你的人還少了?你也不想想自己做了什麼事?對了,”她想到一事,“你新徒弟可不是從墨門騙過來的吧?”

懷柏笑道:“不是不是,路上撿的。”

琢玉峰主點點頭,“那就好,上次為了補償聖人莊,掌門師兄讓我煉了好幾個上品法寶送過去,哎呀可心疼死我了。我們自家徒弟都沒,憑什麼給他們送去啊。”

靈素峰主附和:“就是,他們沒能耐留住人,倒怪我們了。不講理。”

黃鐘峰主淡淡道:“不虧,莫再提。”

“哈哈哈不虧是不虧,明英那丫頭可是好苗子,我還記得聖人莊那幾個老家夥氣得胡子都掉了的模樣。”

懷柏止住她們,“好了好了,都說了這事不再提,要是再讓人聽見,我又要到掌門師兄那兒吃一壺。”

琢玉峰主“切”了一聲,“掌門師兄哪裡舍得罰你?他最疼你了,反正到最後是要我來擦屁股。”

靈素峰主道:“聽說佛門和聖人莊吵起來啦。”

琢玉峰主忙問:“怎麼回事?那群和尚不一直號稱要佛係嗎?怎麼還會吵起來?”

靈素峰主說:“就半年前那場血霧,章禮他兒子不是死了嗎?唯一活下來的那個小弟子說當時出現過一個奇怪的尼姑,那尼姑看了他們一眼,血霧就升起來了。”

琢玉峰主道:“哇,妖僧。”

靈素峰主說:“咱們不管這檔子事,看看熱鬨就得了,彆引火燒身。”

琢玉峰主道:“火早就燒到我們身上啦,你忘了……”

懷柏感受到這三人的目光,輕咳一聲,“我就打了個人啊。”

靈素峰主說:“師妹,打得好!我早看旬常笑不順眼。你說她叫常笑,為什麼總是板著個臉?她不喜歡笑,為什麼不叫長哭?”

琢玉峰主突然笑起來,“你這麼在意人家愛不愛笑乾嘛?可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靈素峰主愣了下,“說什麼呢?我可和你們不同,我未來的道侶,會是整個仙門最好的兒郎。”

懷柏將牌攤開,“胡了,給錢吧。”

待幾位峰主肉疼地交出靈石,懷柏想離開牌桌,卻被一把拉住。

“怎麼?贏了就想走?”

懷柏很無奈,“三位姐姐,我都贏了一宿了,你們還不放我走,我徒弟還在等我呢。”

琢玉峰主伸出纖纖玉指在她額頭戳了下,“成天念著你徒弟,沒良心的小東西,無聲無息消失大半年,也不想想我們擔不擔心。”

懷柏合掌討饒,“好了我錯啦我錯啦,以後我出門,去哪裡,去找誰,一項項都給你們報備成不成?”

靈素峰主白了她一眼,“你還不耐煩了是不是?長本事了?翅膀硬了?開始嫌師姐煩了?”

懷柏長長長長歎了口氣,“不敢。”

一向冷淡的黃鐘峰主也輕蹙眉頭,“小柏,可是那日被人為難?”

琢玉峰主頓時大怒,“是不是章禮他們又拿時陵的事刁難你?”

時陵之事曾在仙門引起軒然大波。

鶴青是墨門首徒,明如雪是望月城少主、聖人莊的精英,這兩人身上都被寄以厚望。若他們幾人一同死在時陵,也就罷了,世人還能感慨幾句天妒英才,落幾滴淚,但偏偏懷柏回來了。

隻有她活下來。

當年眾說紛紜,許多無端妄測、流言蜚語一並傳出,更有眼紅懷柏者,憑空汙蔑道她在秘境中出賣好友,換來自己一線生機,不然,怎會隻有她一人活下來呢?

何況她一回來便自稱傷重避不見客,也絕口不提時陵中發生過什麼,定然是問心有愧,怕人追究。

聖人莊與墨門幾番施壓,想讓孤山交出懷柏,將時陵中所發生之事一一說出。

孤山道尊一改素日溫和,使用雷霆手段,將流言儘數壓下,同時向全仙門宣告,若有人敢提時陵之事,便是與孤山為敵。再加上懷柏靈根儘毀,已不是昔日那驚豔眾人的劍修,那兩門才就此罷休。

隻是關於時陵的舊事,仍是一把尖銳的劍刃,橫在三教之間。

說到時陵,懷柏的麵色稍稍黯淡一瞬,又馬上笑道:“哪有?章禮刁難我?他敢嗎?”

靈素峰主頷首,“也是。”她頓了片刻,輕聲說:“小柏,最近血霧重新現世,逢魔之地的妖魔也有異動之兆,你就乖乖留在孤山,不要到處走了,好不好?”

懷柏抿唇,“好……但是,我小徒弟還被我扔在鎮上,我總要去照顧照顧她吧。”

琢玉峰主拉住她的衣角,“不許走!再打牌!你不知道讓你其他徒弟去乾活嗎?不然收徒弟做什麼?”

懷柏想了想,覺得她說的甚是有理,於是取出傳聲紙鶴,說:“白兒,我給你收了個小師妹,在我們鎮上那間房裡,你去帶她玩玩呀。”

“師尊,你怎麼又……”

還沒等那邊說完,懷柏及時地切斷了聯係,把紙鶴捏成團,從雲海扔下。

琢玉峰主傾過身,好奇道:“你還沒說你這次是怎麼撿徒弟的呢。”

懷柏微微垂下眸,不知想到什麼,笑了下,“緣,妙不可言。”

盛濟與佩玉的比試場所選在孤山腳下。

一彎月牙形狀的蒼藍碧潭在秋陽下粼粼生光,潭水明淨空明,潭邊芳草萋萋。

他們走來時,本有好事者跟在身後想看熱鬨,於是盛濟施展神通,甩開那群閒人。

他想,畢竟也是孤山之人,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倒不好太讓她難堪。他自習劍開始,與同輩對戰未有敗局,養出副眼高於頂的性子,自然沒把麵前這女孩放在心上。

餘尺素勸道:“佩玉,算了吧,你打不過他的。”

太初天盛濟本就是同輩中的不可超越的存在,正如以前那幾個天之驕子一般。

佩玉攏袖不語。

盛濟抽出身後長劍。劍長三尺,劍身略寬,通體赤紅,其中仿佛有火焰流動,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目光芒。

“這是我的劍,鴻雁。”他看出佩玉身上沒有修為,便未將真氣灌入劍中,想來一場公平的決鬥。鴻雁是焱海精鐵所鑄,比尋常劍要沉上許多,劍尖垂於地麵,劍中所含真炎將數尺之內的草木灼成焦黑。

餘尺素說:“佩玉,你要小心,他那把劍是用焱海的精鐵鑄成,隻要被劍風波及,就會被灼傷。你有什麼克製他的水屬性的寶劍嗎?”

佩玉道:“我用刀。”

盛濟很不屑地笑了聲,“劍是百兵之君,而刀不過尋常莽夫所用,你在武器上便輸我一籌。”

佩玉有心指點,“劍是百兵之君,持劍者需立身正氣,心懷乾坤,猶如手中之劍,千錘百煉,百折不撓,如此才能將劍道發揮到極致。你心高氣傲,鮮少經受挫折,眼界狹隘,目下無塵,劍道未必會一帆風順。”

若他總這樣自以為高人一等,永無可能到達山高人為峰的境界。

盛濟惱羞成怒,玉麵漲得通紅:“你、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

佩玉心中歎口氣,本想與他繼續講講道理,但過了片刻,她隻是脫下身上翠羽披風,小心收在師尊送的儲物袋中,平淡道:“那來試試吧。”

算了,打得過,誰還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