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寄白問:“滄海?”
滄海嘴唇囁嚅,好半晌,才輕聲道:“長風,那人是她,你沒有認出來麼?”
“對,我知道啊,她是我們小師妹呀。”
滄海搖搖頭,轉身跑開,容寄白忙追了過去。
好事者已經議論起來——
“怎麼回事?”
“方才那人也是守閒峰的吧,該不是被斬龍頭那一下嚇著了吧。”
“還彆說,是挺駭人的。”
佩玉呆呆立在台上。
等長老喚了幾聲,懷柏跳上去將她帶至僻靜之地,放下手,轉身看著她。
少女微張著眼,神情無辜又茫然。
懷柏替她捋好散亂的鬢發,柔聲道:“不要放在心上,老四幼時親眼目睹同族被滅,對方才的畫麵有些抵觸。”
佩玉問:“師尊,是誰滅了師姐的親族?”
懷柏“啊”了聲,有些僵硬地說:“應該是我前道侶吧。”
佩玉的表情也很僵硬。
鳴鸞……這個人乾的壞事可真多。
她又問:“師姐知道那人是你前道侶嗎?”
懷柏咳嗽幾聲,拿出鬼麵具變作秦江渚的樣子,攬住她的肩,道:“不想了,下山吃飯去。”
佩玉被她半攬半推往前走,踩碎幾片枯黃的葉,心也沉甸甸的。
“師尊,剛剛師姐她說我是……那個人?”
懷柏一拍她的腦袋,“老四看見你斬龍幻象,想起以前的事,一時看岔了嘛,你怎麼可能是她?小兔崽子,想當師娘上位不成?”
佩玉臉微紅,“可、可。”
可她真是鳴鸞。
懷柏歎道:“彆放在心上,老四不會有事,長風還陪在她身旁。”
長風?
佩玉停下來,微微張著嘴。
越長風不是死在時陵嗎?
滄海一連跑許久,回到守閒峰,一頭紮進雲煙湖中。
容寄白站在岸上,喊:“老四、滄海,你怎麼啦?沒事吧。”
滄海把自己埋在水底,不理會她的呼喚。
舞劍坪上龍頭掉落的一幕,讓她不停想起那個如夢魘般的日子。
天上夕陽如血,海中屍體漂浮,什麼都是紅色的。
她渾身顫抖,牙齒咬得咯噔響,臉頰鱗片隱隱發光,那雙血眸又一次浮現在她眼前,帶回曾經瀕臨死亡的恐懼。
一隻溫柔的手輕輕搭在她的肩頭。
容寄白憋著氣沉到湖底,把嚇傻的大妖抱在懷中,拍著她的背。
流水脈脈。
滄海怔怔看向她。
容寄白的墨發在水中散開,逆著光,眉眼幾分像舊時模樣。
“主人……”她輕聲喚道。
龍一向是薄涼冷血又慕強的種族,她心中並無多少仇恨,可恐懼被烙印在骨血之中,隻有和主人在一起時,才不會害怕。
以前的越長風,現在的容寄白。
容寄白摸摸她的臉,往上想換一口氣,腳腕忽然被人拉住。
“嗯嗯……”她疑惑地看下去,臉憋得通紅。
滄海優雅地遊上來,咬住她的唇,一手攬著腰,一手托住她的後腦勺。
容寄白得覓空氣,反客為主,不管不顧纏了上來,就像柔軟的海藻,環在滄海身上。
滄海神情有些茫然,任她胡亂親著,心裡卻想起初遇之時。
那天殘陽如血,海麵上大片大片的紅,如顏料潑染,無邊無際的屍體隨著波浪起伏。
滄海三百年前不過是一頭瘦弱的小龍,從魔頭手中逃出,接連躥遊好幾百裡,最後精疲力儘,沒有力氣逃跑,虛弱地飄在血海上。
直到有一個年輕道子踏水而來。
後來滄海學會用很多的詞形容越長風,眉目如畫、霞姿月韻、明月清風,但初見時,她隻是想,沒角沒鱗,這人長得可真醜。
越長風望著屍山血海,驚訝了片刻,隨後從懷中掏出傳聲紙鶴,問:“喂喂喂,小柏、鶴青、如雪,你們想吃海鮮嗎?”
滄海被嚇得身子一縮。
越長風登時發現,低下頭,看了她半晌,又繼續說:“新鮮的大蛇肉。”
小龍金眸濕潤,虛弱地說:“我是龍……”
越長風“哇”了聲,對著紙鶴說:“你們聽見沒?她說她是龍。”說著,她彎腰伸手戳了戳,“龍哎!”
滄海無力地動了下,不報希望說道:“求仙長救命。”
“救你?你怎麼報答我?”越長風挑眉問。
“我願意做你的靈寵,從此侍奉左右,永不相離。”
越長風怔了一瞬,忽然笑出來,雙眸燦燦生輝,“第一次有妖主動要求做我的靈寵,你知道嗎?從小我養什麼死什麼,你真要做我的靈寵?”
蒼龍縱橫四海,水族之王,從來高傲無比,豈會輕易認主?
但那時的滄海實在是一條很沒骨氣的龍,又被身後的魔嚇破膽子,沒長出犄角的頭輕輕蹭了下道子的衣擺,爪子揚起,搭在她的手上。
隻是沒想到,越長風沒有把她養死,自己倒先死在時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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