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因緣(1 / 2)

() 血霧已散。

江城街道兩旁擠滿人, 百姓夾道歡迎, 一個小女孩屁顛屁顛跑來,雙手捧著花, 送給懷柏。

這是一束剛摘下的茶花。

粉色的花瓣,白色的蕊, 花瓣上滾動晶瑩露珠。

懷柏笑著接過花。

鳴鸞站在她身邊, 女孩怯怯地看著這黑衣人一眼,被她身上煞氣嚇到, 趕緊扭頭離開。

懷柏偏過頭, 唇微微勾起,“你閉上眼睛。”

鳴鸞茫然地閉上了眼。

懷柏探過身,把粉紅的花插在她的鬢邊,渾身漆黑的女人, 發上卻彆著一朵粉紅的花, 懷柏忍不住掩唇吃吃笑起來,鳴鸞不解地看著她, 黑眸濕潤無辜。

“這樣很好看, ”懷柏按住她的手,“不要摘下。”

到城主府,珠珠一看見鳴鸞,就指著她大哭起來,兔子燈掉在腳邊,蘭魴怎麼哄都沒用。懷柏沒放在心上,隻當是鳴鸞這幅打扮太過嚇人。一身黑, 活像個勾魂索命的無常,小孩不怕才怪。

她本是帶後輩曆練,回孤山時正好經過江城,此事一解決,她便要繼續帶著人回宗門。

辭彆蘭魴後,懷柏邀鳴鸞同回孤山,她們隻是初次相見,卻好似好友重逢,看見鳴鸞時,懷柏有種很熟悉、很想親近的感覺,她翻找著穿越來這百年記憶,實在尋不到有關這人的點點滴滴,於是將這種奇異的熟悉感歸結成投緣二字。

她並不是對鳴鸞毫無防範,血霧出現,這神秘之人也莫名現身,很難不惹人猜疑,邀約的第二重目的,便是想回孤山讓道尊看看鳴鸞的來曆。

她們到孤山山腳,懷柏讓那些弟子自行歸山,自己儘東道主之宜,邀鳴鸞先往城中小樓休憩。

二人坐在茶樓僻靜處。

此時離宗門試煉還有數月,已有許多求仙之人來到城中。

鳴鸞垂眸看著樓下來往行人,手攥著杯,不知在想什麼。

懷柏本不會長袖善舞,和好友在一起總是由他們打開話題,但連續喝了三杯茶,在樓上坐到日暮西山,一直相對無言後,終於忍不住開口:“你……在想什麼?”

鳴鸞抬眸,看了她一眼,道:“那個人賣的孤山試煉獨門資料,是真的嗎?”

前生她來參加孤山試煉,就被一個老頭誆騙過,說什麼來自飛羽峰的獨門資料,百年老店,看了穩過。她被說得心動不已,若不是沒錢,也許就買了。

懷柏微楞,不想她發呆半天竟是在想這個問題。她忍不住笑起來,整個人浸潤在暖黃的夕陽裡,眉目溫和,麵上沒有一絲菱角,鳴鸞初時隻是不經意的抬眼,但目光好像黏在懷柏身上,怎麼也挪不開。

記憶裡的師尊也是這般,柔軟又乾淨,像天上的雲,高山的雪一樣,讓人忍不住觸摸,卻又怕稍稍一碰,會弄臟了她。鳴鸞還在發呆,懷柏卻已從“甘露不潤無根之草,大道不渡無緣之人”,說到世間一事一物皆有緣分,人與人的相遇是緣分,求道之人來到孤山也是緣分,玄門試煉不看出身、資料,隻看緣分。

鳴鸞心念一動,忽然問:“那你我今日坐於此處對談,也是一種緣分不成?”

懷柏頷首,“自然。”

鳴鸞問:“是什麼緣?”

懷柏怔然,玄門不如佛土,佛門有因緣、次第緣、緣緣、增上緣等分類,然而在玄門中,緣的概念稍為籠統,與天道合轍叫緣,與人於千萬人中相逢,也叫緣分,如若非要分,大抵可以說是因緣。

鳴鸞站起來,手搭著桌子,大半個身子探過來,逼問:“什麼緣分?”

黑影壓在懷柏身上,她忽然有種被遏製的錯覺,頭不由後仰,正好與鳴鸞的眼睛對上。

鳴鸞一言不發地看著她,這張她肖想了許多年的臉此時是青澀的,還有些稚嫩,像樹上結著的青果,皮薄,稍一逗弄就紅了臉,但汁液卻是甜的,咬上去柔軟無比。

魔從來不會壓抑自己的**,加上懷柏的眼睛太過溫和,鬼使神差地,鳴鸞低下頭,輕輕親了上去,一隻手撐著桌子穩住身形,另一隻手在懷柏麵上摩挲。

她撬開柔軟無比的唇齒,心想,師尊果然是甜的,讓她想生吞到肚裡。

懷柏茫然地睜著眼任她吻著。

孤山道子於情/欲並不熟稔,被親得暈乎乎的,臉上布滿紅暈,卻意外的不感到抗拒。

鳴鸞在她耳邊低聲問:“什麼緣分?”

懷柏心跳如擂,眼中朦朦朧朧好像蒙著一層薄霧,血液倒流,甜絲絲的血味在嘴中蔓延。她迷迷糊糊地說:“因緣?”

懷柏笑了,“嗯,是姻緣。”

嘶啞的笑聲像道驚雷,瞬間把懷柏劈醒,她猛地推開鳴鸞,紅著臉說:“你、你……”

眼中的水光褪下,麵上血色也在一瞬間消失。

遮麵的帷帽早已掉在地上,黑紗像墨暈開,坐在她對麵的女人臉上斑斑駁駁,布滿血紅傷疤,沒有一處完好,隻有雙秋水的眼眸,像九天星子墮於塵世,隱隱有光在浮動。

懷柏忽地掉下一滴淚。

鳴鸞自嘲地勾起唇,眸中光芒漸漸消散,“嚇到你了吧。”她彎下腰,正想撿起帷帽,手卻被人一把拉住,耳邊響起懷柏顫抖的聲音:“誰把你傷成這樣?疼不疼?疼不疼?”

杉木地板上濕痕點點,像是洋洋灑灑灑下一場小雨。

鳴鸞眼眶也慢慢濕潤。她無聲地歎口氣,把帷帽撿起,戴在麵上,掩去失態的痕跡,“見笑了。”

懷柏三兩下擦開麵上的淚,唇角勾了勾,露出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臉,想問問她麵上傷痕之事,又怕挑起她的傷心過往,心揪得厲害,鼻頭陣陣發酸。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