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明月當空(2 / 2)

她自以為堅硬的堡壘在一瞬間傾塌,曾經風霜刀劍不能傷的防禦,敗在這滴晶瑩的淚水裡。

懷柏感覺自己好像站在一個路口,徘徊不定,她不知走進去是柳暗花明,還是無望深淵。

她掙紮、彷徨、踟躕,可如今她咬咬牙,還是決定毅然走了進去。

因為佩玉在哭,她的徒弟,在流淚。

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一個縮在被子裡的少女。

“佩玉?”

佩玉蜷在床上,渾身發顫,無聲地流著淚,枕上已濕了一片。

她走過去,俯身輕拍少女瘦削的背,柔聲道:“發生了什麼?被欺負了?”

佩玉一把抓住她的手,滿麵都是淚,哭著道:“師尊,我沒有娘了,她死了,我什麼都沒有了,師尊……”

少女哭得喘不過氣,聲音斷斷續續,懷柏彎腰抱住她,不住安慰,心好像揪成一團,疼得厲害。

她想,這輩子,可不能讓徒弟再哭了。

這莫名的景象猶如浮光掠影,一下從懷柏腦中掠過,她沒有這段記憶,卻覺得這本該是真的。

懷柏凝視著佩玉濕潤的眸,指尖在微微顫抖。

她恍然想起,佩玉遭受過許多不幸,但從未有一次宣泄過,就連那頭小黃牛死去,她也隻是無聲地流著淚。

佩玉好像習慣了忍受痛苦。

她不哭,並不是因為沒有受苦,而是受的苦多了,反而表現出一種近乎麻木的堅強。

懷柏也曾受過傷,她知道那有多難過,但她好歹高興時會笑,難受時會哭,好歹她還像一個人。

可佩玉明明隻有這樣小、明明隻有這樣小,為何會這般呢?

“師尊,”佩玉的聲音沙啞,“你彆哭。”

懷柏愣了下,呆呆抬手一摸,摸到一手冰涼的水痕。不知不覺,早就淚流滿麵。

淚裡有破碎的月光。

兩人相對無言。

隔了很久,佩玉傾身抱住了懷柏,鬢發糾纏,臉與臉貼在一起,淚水與淚水混在一起。

佩玉輕輕喘氣,哽咽聲習慣性地壓在喉嚨裡。她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微顫,幾滴淚就這樣無聲地掉了下去,染濕懷柏的青衣。

佩玉很久沒這樣哭過了。

不是因為悲傷,也不是因為歡喜,隻是因為在這人的麵前,所以眼淚便開始決堤。

她已經習慣被命運捉弄,兩生傷痛,滿心瘡疤,可抱住懷柏時,潑天的委屈難平一齊壓上心頭。

那些本該是她的啊!

如果歲寒沒有拿著那枚紅鯉佩,如果朝雨沒有遇到不測,如果謝滄瀾不是個壞人。

她會是仙門新秀,也許不會是玄門弟子,但她會遇到懷柏,以另外的身份,成為和師尊相配的人。

她會有愛人、朋友、師門、神兵,最後盛名加身,與愛人攜手踏碎虛空。

這才是本該屬於她的人生……

為何會這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一直以為自己生而有罪,注定一生波折,普通人觸手可及的幸福,於她遙遙無期,不配擁有。

可明明,夢中所渴望的一切,本該都屬於她的。

懷柏輕拍著佩玉的背,如上輩子一般,佩玉緊攬住她的腰,用力蹭她的臉。

她們都沒有說話,像兩隻受傷的獸,相互舔舐傷口。

懷柏不知自己這一生的傷痛都拜眼前這人所賜,她也不知自己捧在手心的寶貝,早被摔成碎片、碾磨成粉。

她隻是拍著少女瘦削的背,如那段無端畫麵裡一般,又是心疼、又是愧疚,無語凝噎。

佩玉把頭埋在懷柏肩上,哽咽著說:“師尊,對不起。”

懷柏沒有心力去探究這聲抱歉的來由,喃喃:“不管做什麼,我總不會怪你。”

佩玉尖銳地抽氣,似乎是一聲極絕望的悲鳴,被瞬間壓抑在喉嚨裡。她哭得臉色通紅,眼前朦朦朧朧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隻好把懷柏抱得緊一點、更緊一點,恨不得把她嵌進身體裡。

“師尊……對不起……”

“可是、我真的喜歡你……我這一輩子、兩輩子,以後的生生世世……”

“我真的喜歡你。”

她不知日後該怎麼辦,可她不能再放手了,就算錯也不會放手,就算死也不會放手。

她和師尊,本就該是在一起的。

無論何時、哪生、哪個名姓,她們總是會彼此吸引,呼吸糾纏,相互追逐。

她的命裡隻有懷柏這麼一個人,師尊也永遠把她看得最重,她們本來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佩玉一邊哭,一邊胡亂地吻著懷柏麵上的淚痕。

“師尊、師尊、師尊……”

懷柏輕聲回應,“我在,我在,彆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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