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姆斯號(3)(1 / 2)

為什麼?

這個問題讓琪亞娜愣住了。

其實如果真要說,她可以找出許多看起來似乎合理的理由,可是,琪亞娜記得,在看見阿奇爾被推下海的時候,她的身體本能其實是快過了大腦的。

也就是說,在跟著跳下去的時候,她的腦中其實沒有閃現任何情緒。

琪亞娜並不知道這樣的本能意味著什麼,也不願意去想。

所以最終,她看著阿奇爾蒼白的臉色,隻是微微一笑,並沒有回答。

阿奇爾被人扶走,而琪亞娜自己也回了房間。

她的渾身都濕透了,再加上周圍人打量的目光,她需要快速回房間洗個澡,換件衣服。

威廉姆斯號本來就是豪華遊輪,它給貴族客人準備的房間絕對不會差,至少在琪亞娜看來,比她在萊斯特閣樓上那間悶熱的房間好多了。

她記得珍妮之前跟她說的,今天晚上有晚宴,不過經過今天這件事,琪亞娜對什麼都興趣缺缺,可是,沒有合理的理由,她又不能光明正大的不去。

歎了一口氣,琪亞娜隨意給自己換了條裙子,然後起身前往宴會廳。

整個威廉姆斯號一共有五層,而宴會廳就在頂樓。

琪亞娜到的時候,廳內已經聚集了相當一部分人,她壓低禮帽,靜悄悄坐到一個角落。

不遠處,塔裡伯爵那個小兒子,也就是漢森帶著一幫人,氣哼哼地從琪亞娜身邊走過,因為寬大禮帽的遮擋,再加上她換了一身衣服,漢森沒有認出旁邊的人就是琪亞娜,而他們相隔的位置,又讓琪亞娜能清楚地聽見他們的對話。

漢森臭著一張臉,看起來像是剛剛被罵了一頓。

“父親竟然為了阿奇爾那個低賤的私生子罵我,說我今天丟了他的臉!”漢森眼神陰翳,“我打那個私生子怎麼了,我就恨今天沒把他打死!”

“少爺,您小點聲吧,一會兒被家主大人聽見他又要發火了!”

漢森的臉青了又白,他雖然跋扈,但是卻十分怕自己的父親,聽彆人這樣說,他一肚子悶火沒處發。

突然,漢森想到什麼,像是充滿了報複性的笑了笑,說:“那個私生子雖然沒死但也半死不活了吧!”

他身邊的人麵麵相覷,不知道少爺要做什麼。

“是,聽之前給他治療的醫者說,已經發起了高燒。”

漢森的怒氣好像就突然消失了,將身子靠在後麵的椅子上,他輕描淡寫道:

“發燒了就要好好休息,跟下麵的人說,在他病好之前,就不要給他送飯了。”

漢森的幾個跟班聽了這話半天沒動。

“怎麼,我的話現在不管用了?”

他幾個跟班對視一眼,然後咬了咬牙,反正在塔利家還是少爺最受家主的寵愛,不就是不給飯,又......又不會餓死!

看著有人下去吩咐,漢森的氣終於平順了。

角落的沙發中,琪亞娜攥著帽簷的手微微收緊,他們竟然敢....

熬過了宴會的幾個小時,琪亞娜長出了一口氣,她冷眼旁觀著宴會上這些貴族的虛偽和客套,他們捏著貴族式的腔調,永遠保持著優雅,似乎這樣她們的心靈就能美起來。

看著萊斯特夫婦倆穿著華麗的禮服,對著那些大貴族公爵們討好乞憐,琪亞娜在心中冷笑。

萊斯特一家跟那些真正具有古老底蘊的貴族差了十萬八千裡,偏偏他們還將貴族那套拿腔捏調的做派學了個十成十,或許隻有她才知道,這一家人本性吸血鬼,吝嗇貪婪到了極點。

琪亞娜走出宴會廳,外麵清涼的海風吹進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之前漢森說的話還是讓她放心不下,掙紮了一會兒,琪亞娜決定去看看阿奇爾。

她從廚房那裡拿了一塊白麵包,然後找人問了阿奇爾的房間位置。

從遊輪的高層一路向下,琪亞娜提著裙子,來到最底層。

底層一般都是堆放雜物以及給傭人住的地方,從木梯上爬下來,琪亞娜就感覺到這裡十分悶熱,汗味,煙味,飯菜味混雜成了一種令人作嘔的味道。

琪亞娜穿著宴會上的禮服,提著裙子在過道裡走著,仆人和貧民路過她的時候,都驚訝地停下來駐足觀望。

因為她看起來與這裡完全格格不入。

長裙曳地,脖頸纖細,皮膚白地晃眼,如瀑的長發停在腰間,帶著微微的卷曲。

她看起來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貴族少女。

但是那些貴族永遠都抬著下巴,他們怎麼可能會紆尊降貴下來這最底層呢?

那些貧民搞不懂。

琪亞娜麵不改色,這裡的環境的確與上麵不能比,但她並未感到有太多的不適,因為曾經在她還沒有搬進萊斯特主宅的時候,她就是住在傭人房中。

所以悶熱和氣味又算的了什麼。

心中回憶著之前的醫者說的房間號,琪亞娜四處搜尋,奈何這裡的房間太多,過道扭曲,琪亞娜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她隻好拉住一個仆人問。

那仆人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生,愣了一下,才結結巴巴指了一個方向。

琪亞娜跟她道了謝。

站在一處緊閉的房門前,琪亞娜有些猶豫。

掙紮了一分鐘,她敲了敲門。

——無人應答。

琪亞娜等了好久也不見裡麵的動靜,終於忍不住按下了門把手,她驚訝地發現,門竟然沒鎖。

底層本就光線不足,加上這個房間沒有窗戶,又沒有點燈,室內十分昏暗,床正對著門,借著門打開時從外麵投射進來的光線,琪亞娜看見床上蜷縮的一個人影。

琪亞娜走過去,看著阿奇爾躺在床上,他麵色潮紅,呼吸急促,琪亞娜想起之前漢森說的“高熱”

她蹙了蹙眉,伸出手想試試他額頭的溫度。

結果手伸到一半的時候琪亞娜忽然感到自己被一股大力拽住。

天旋地轉,等她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被人摁到了床上,而阿奇爾單手掐著他的脖子,正目光冰冷的看著她。

這個狠厲的眼神與前世那個男人的重合起來,一瞬間,琪亞娜以為自己回到了從前。

“陛——不,阿奇爾,是我——”

借著昏暗的光線,阿奇爾看清了少女的麵容,他動作一頓。

是她!

琪亞娜深知這個男人的警惕心有多強,是她大意了,以為少年時期的阿奇爾沒有後來的成熟,是她忘了,狼終究是狼,即便是幼年,也不會收起他尖銳的爪子。

為了跟他解釋,琪亞娜舉了舉手中的白麵包,“我來給你送吃的。”

阿奇爾感受著手下細膩溫熱的觸感,幽深的眸中極快地劃過一絲複雜。

然後,他將手鬆開了。

琪亞娜坐了起來,大口地喘著氣,等她平複過來的時候,發現阿奇爾就坐在她身後,兩人近得她幾乎能感覺到他身上傳過來的灼人的溫度。

琪亞娜一驚,飛快地站了起來,然後退了兩步,因為背對著他,琪亞娜沒有看到她起身時阿奇爾眸中的晦暗。

空氣安靜極了。

琪亞娜手足無措的站著,她對他的畏懼已經成了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