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事兒, 隻要有第二個人知道, 那就怎麼也成為不了秘密。像是阿玉這樣偷偷的透露點苗頭出去, 嗬嗬,那些聽到的即使是錦衣衛,也一樣是尋常人,有親友故舊,有兄弟同僚的,你透露一二,我透露一二, 不過是幾日的功夫,盯上那一片的眼睛都多了最起碼三五倍。就這還是錦衣衛從小接受過保密訓練下意識的不往外透露的結果了,若非如此,這投注在那邊的眼睛估計都能直接讓他們自燃了。
而有了這麼些眼睛盯著, 你們說, 這還有什麼事兒是查不出來的?如今這錦衣衛和東廠在盯人尋辮子的事兒上,那比以往積極性可是高了不知道多少倍。為啥?因為皇帝對於那些官員不信任, 所以凡是事關銀子的事兒, 就找上這兩家,讓他們相互監督著收錢。而這抄家。。。即使再怎麼清廉,也是有潛規則的, 負責乾活的不說三成的辛苦銀子和鐵打的沒差,妥妥能大家分潤一二。就是那些被抄家帶走的人身上的零碎飾物,隨身荷包這類雁過拔毛來那麼一下,也絕對是比不錯的收入。
在這樣的情況下, 你說,當他們接到又要監視清查某某某家的時候那是個啥心態?兩眼放光,和土匪逮到了肥羊一樣的蠢蠢欲動或許是最好的形容詞了。若是再加上這京城某些渠道傳出來的一些消息。。。這行動力高的,妥妥可能參與進去分潤一筆的當地錦衣衛千戶百戶之流,那是立馬自己貼錢,發動了不少暗探往那一個個的宅子裡去,就差沒把耗子洞都摸清楚了。
然而他們這樣那樣的操作,卻沒能在第一時間就享受到成果。萬曆皇帝或許真的是抄家抄出經驗來了,這操作手法都變得細膩了不少。像是這邊境走私商戶的事兒,他一上來愣是啥動作都沒有。而是先和邊軍的人說要在邊境劃一塊相互交易的地方。
要在邊境正是開啟交易?這個事兒萬曆做起來那是相當的有底氣,畢竟這個時候戚繼光還活著,雖然萬曆十年的時候,因為張居正的死,犯了小人曾被一度貶到了廣州,可這不是阿玉出現了嘛,這不是人張居正留下的老班底又被重用了嘛,所以人戚繼光也回到了北方,雖然不再是以往的喜峰口一代,可也依然有相當大的震懾力。
當然即使他不回來,人留下的戚家軍還當地駐守的將領這會兒一個個的也還正是當用的時候,再加上養寇自重的李成梁也在北麵正威風,□□哈赤還剛統一了女真,蒙古這會兒又四分五裂,各部落相互爭奪權柄,自相殘殺正忙乎。這麼一來從總體上看,北麵的外部環境其實這會兒還是相當的輕鬆地,最起碼在薩爾滸之戰前,大明靠著威懾就已經足夠自保。
所以嘍,當時西北外族將領也依然存在,還不少。九邊各地和蒙古等部落雖小摩擦不斷,小戰爭也常有,可相互交易也確實零星存在。或者說,若非是這樣的政治環境,那些商戶一開始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做走私的事兒對,資敵什麼的,要突破這個心理底線,一般人在打的你死我活的敵對情況下,還真是做不到。
在這樣的局麵下,朝廷露出想要建立一個正軌的交易地點的傾向,彆說是邊軍覺得可以,就是北麵的蒙古各部也覺得相當的不錯,甚至不少人離得近的小部落還一聽到的消息就湊過來幫忙搭建-嗯,剛開始就築城什麼的,看著有點打眼,再說了誰知道皇帝會不會變卦對,所以一開始真的,就是柵欄一樣的圍欄圈個地方而已。
有了這麼一個第一步,對於這互市地點周圍的普通百姓什麼的來說,那真是方便了不知道多少,甚至還有人專門去南麵的省份專門搜羅舊衣裳等物資,往那邊運的,就為了多換點羊,好在京城附近賣個好價錢。如今誰不知道京城貴人們好吃涮羊肉的?
這老百姓高興了,生意自然紅火,而生意紅火了,親,那些原本靠著走私的商戶能高興了?雖然他們賣的都是尋常人家不敢賣的東西,比如糧食,比如鹽,比如鐵器等等,可這些一年能走幾趟?再怎麼價格不錯,也就那樣好,日常所需,比如茶葉,布匹什麼的,才是他們源源不斷,細水長流的大頭。
而如今呢?唧,這生意大半都讓一幫子苦哈哈給搶了,還是在這樣一個朝廷名正言順,不用擔任何風險的地方交易的,你說他們是個啥滋味?更要命的,因為這個,他們以往的高價是開不得了,那些腦子一根筋的蒙古人愣是覺得他們都是奸商,價格虛高?嗬嗬了真是,當初那是走私好不,那商隊能出來,也是要付出代價的,那難道不是成本?
商戶們有苦說不出,能怎麼辦?趕緊的,找那些自己資助結交的官員唄,那些東南的商戶能攛掇著將海禁搞了那麼多年,為啥他們就不成?北麵官員就是再不濟,依樣畫葫蘆總是會的。
可惜啊,他們是不知道啊,有那麼好些眼睛正盯著他們呢,特彆是萬曆皇帝,那是就等著他們動呢,不動怎麼能知道他們的關係網有多少對!不動怎麼知道這摻和進來的官員到底有幾個是不是。所以嘍,這裡剛開始發力,那邊名單已經早一步的流進了宮裡,放到了萬曆皇帝的書案上。
“嗬嗬,果然,這一串的螞蚱啊,手可真夠長的,一個商戶,居然能和戶部侍郎搭上關係,這不是一般的能人啊。”
越看,萬曆皇帝的火頭就越大,不過轉頭看看邊上自己剛收到的那份互市交易的數字,又努力的將這火往下壓了壓。雖說這一個個的,他一個都不想放過,隻是近幾年抄家抄的有點狠,後遺症也十分的明顯,那就是凡事和商戶搭上關係的,這一抄一串,很容易影響當地的民生。所以如今做事兒他也學會了怎麼悠著來,一門心思想著用互市,慢慢的侵蝕,好讓整個掙錢大業順利的從這些人手裡接過來,而不是破壞性的一次性掀桌子。
“這樣,中間這幾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不上不下的先抓了,貪汙軍費,倒賣軍械,就這幾個罪名,抓起來審,先把他們的注意力引開,對了,那邊互市的地方再做大些,讓錦衣衛他們出頭,組織幾個大些的商團,販羊,販牛,知道怎麼做了?”
萬曆皇帝一個側目,那邊機靈的張誠立馬笑著答道:
“哎呦,陛下,這可是讓他們掙錢的好事兒啊,怎麼可能不懂怎麼做,不過您這可是偏心了,怎麼就沒咱們東廠的份呢,再不濟還有禦馬監呢,這可都是倒騰牲口的好手。”
“行了,知道你也眼饞,去,隻要彆搶起來,讓人看了笑話,怎麼分你們自己算,記住了,要讓那邊的蒙古人感覺,那些商戶,沒對他們的事兒上心,還是這互市最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