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曉妮領著鬼鳳,走到了一個大玻璃罩前頭。
玻璃罩頗扁,四周有冷光燈光放置著,燈罩中間擺著一副巨大的破損地圖,地圖上每一個山脈上,還隱隱有所標識。
這幅圖沒有上色。
孟曉妮手指撫上玻璃罩,並向下探去。
原本堅固的防彈玻璃罩仿佛變成了一個透明的不存在的膜,完全沒有阻礙孟曉妮的意思,讓她輕易就碰觸到了那張地圖。
這回,輪到孟曉妮轉頭,伸出手遞給鬼鳳。
她朝著鬼鳳示意:“抓著我的手。”
鬼鳳看著孟曉妮的手,沒有猶豫,直接握上。
眼前一切倏忽變了。
一片大亮,強光射來。
孟曉妮、鬼鳳和小白龍,瞳孔同一時間都縮小少許。
海水濃鬱的鹽腥味鋪麵襲來。
天空遼闊,有大片的白雲肆意變幻著形狀。周遭遠處可見有魚躍出水麵,分不清是何種物種。更遙遠的地方,有山無窮之高,由於過遠,顯得纖細無比。
無窮高的山柱前,更有無數山巒疊嶂。
山巒上端,白雲之後,有龐然大物如魚一樣悠然飄過。其影子投在白雲之上,帶著奇妙的韻律,尾巴一甩,很快消失在視野中。
他們如今正在海上,在一艘船隻的甲板中央。
這艘船上船員很多,不少都穿著厚重的麻布衫,頭戴帽子。他們來來往往忙碌著,調控船帆、查看船隻狀態,半點沒有發現船上多出來的一家三口。
這群船員並不是人類,一個個長得頗為清奇。
孟曉妮看著一個眼熟的人身蛇尾,還忍不住思考了一下這是不是女媧的族人。
沒等他們徹底適應海上的風景,這船隻就行駛到了碼頭。
碼頭上還有不少生靈候著。
船員們一看到了碼頭,紛紛下船,將船後頭拖著的大網收起,運送到碼頭之上,交給自己的同伴。
船員拖曳大網,發出有節奏的喊聲,喊一句,用一回力道。
原來這是一艘出海捕魚的船。
想要出海抓到魚,一定要在清晨時分。等到天大亮時,海裡的魚群紛紛潛入深處睡大覺,那可就抓不到了。
孟曉妮引著鬼鳳和小白龍下船,朝著遠方走了幾步。
彆人是日行千裡算難得,孟曉妮這兒是一步百裡很正常。
真實的古地圖不算大,在這其中,孟曉妮等人隨便走走,就和使用了縮地成寸了一樣,輕易來到了異地。
鳥鳴聲漸起。
他們三才剛剛站定,麵前倏地燃起了大片的火焰。
這火燒不到他們,竟也燒不到山上疊翠的綠樹,燒不化地表隱隱露出的金礦。
火光自下而上,直衝雲霄,染得天地都微微泛粉。
孟曉妮睜大眼,看著這天地間,鳳凰曾經生存的地方。
蒼天梧桐之上,鳳凰婆娑起舞。
五彩的頭冠,清透的雙眸,火紅的軀體,曼妙的舞姿,絕美的嗓音。熊熊燃燒著的龐然大鳥,帶著天賜的吉祥象征,傲慢又矜持,穿越入雲層,又輕鬆滑落於地麵。
清脆的鳴叫聲逐漸變得悠長起來,不知是哪隻鳥開了頭,很快南禺山上此起彼伏,到處都是鳥鳴聲。這鳥鳴聲並不雜亂,且隨後交織在一起,恍若奏響了上古的歌謠。
孟曉妮察覺到手一鬆,回過神來,看向身邊的鬼鳳。
鬼鳳麵上沒有多少情緒,可眼內卻是極其深邃的。
他腳動了動,卻最終都沒有邁開一步。
除了鳳凰之外,南禺山上還有彆的飛禽。
這些飛禽以鳳凰為首,伴著鳴叫飛舞起來。
如海中會有飛魚成群結隊、浩浩蕩蕩,如天空會有歸雁自南向北、整整齊齊……
明明不屬於同一種族的鳥,卻也形成了毫無違和感的群體,在南禺山上,以最自然的姿態,歌頌天和地,迎接外來者的到來。
修竹成片,梧桐葉落,如一副動態的畫。
鬼鳳慢慢閉上了眼,沉默著聽著麵前的南禺山上的一切。
世界以痛吻這群鳳凰,卻又要這群鳳凰報之以歌。
鬼鳳的身影在這場景之中,弱小到就和當初孟曉妮撿到他一樣,就和他初到人間化為鸚鵡一樣。
孟曉妮放輕著自己的動作,伸出了雙手,環住了身邊的鬼鳳。
她雙臂慢慢收緊。
鬼鳳感受著孟曉妮的擁抱,睫毛輕顫,緩緩睜開自己的雙眼。他將麵前的所有再度印入腦海,一點也不想忘掉。這兒是曾經的南禺山,也是孟曉妮答應過,現在送給自己的贈禮。
一人一鳥不說話,就這樣單純相伴著,一如當年地府梧桐樹屋中。
至於完全被忽略掉的小白龍,他原本被鳳凰吸引了全部注意力,隨後沒過多久,視線就聚焦在了亮閃閃的金子上。龍恐怕不管是在東方還是西方,是在空中或在水裡,都會喜歡亮晶晶的東西。
不知不覺,他脫離了孟曉妮和鬼鳳,雙眼發亮,去追尋過往的珍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