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1 / 2)

她養你呀 夜羽亂 6838 字 6個月前

他走過來差點摔倒的時候沒有叫痛, 還纏著紗布的左手磕到鞋櫃的時候也沒有叫痛,他像是早已對這些痛習以為常, 甚至她問起他的眼睛, 他都隻是平靜地“嗯”了一聲,殊不知他這聲應得有多揪祁嵐那顆作為母親的心。

那也是她的兒子啊,還不滿28歲,怎麼就能盲了一隻眼睛?還有他身上的傷, 養了三個半月依舊那麼嚴重,剛傷的時候得有多疼多受罪……祁嵐想起了自己在法國讀書的那對兒女, 從小到大嬌生慣養, 連腳都不曾扭過, 同樣是她的孩子,她怎麼任憑晨驍變成了這樣?

“你怎麼沒和媽媽說你受傷的事?”

她這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的, 說出來之後她和周晨驍才都愣在了那裡, 一個沒想過這種事有說出來麻煩彆人的必要, 一個想起她和兒子的關係確實沒到他必須要告訴她的程度,母子二人站在玄關處相對無言,最終還是徐念抬手扯了扯周晨驍的袖子。

“我們彆讓祁總站在門口, 進去說好不好?”

她的聲音軟軟柔柔的,每次聽她這麼說話, 周晨驍有再多的情緒都會平靜下來, 隻要她開口, 讓他做什麼都行。

他側身把門口讓開, 雖然依舊沒說話, 但看得出他並不排斥祁嵐進門,這對祁嵐來說就是一件很值得她欣喜的事情了。

祁嵐忍不住打量徐念,果然兒子之所以能做出改變,都是她的功勞嗎?

“媽……您想說什麼可以說。”周晨驍真的不習慣和祁嵐共處一室的氛圍,他看出祁嵐有話想對他講,她說他聽著就是了,現在她看他的眼神,讓他覺得既陌生又不舒服。

祁嵐放在膝蓋上的手不禁攥成了拳,是她給兒子塑造了這樣的成長環境,她沒有立場責怪周晨驍不同她親近,本來她在來之前還抱著一絲期望,以為他願意為了女朋友的事求她,代表著他遇到困難的時候能想到她這個媽媽,是他們關係緩和的信號,現在看起來倒更像是他被徐家逼得沒有路可以走,迫不得已才對她開的口。

祁嵐過去不敢對周晨驍管束太多,現在卻有點後悔了,她想,如果她能不怕被他厭煩地多打幾個電話,也許她會更早發現兒子的處境,最起碼不用因為不放心徐念一個人回來住校,受傷不到一個月就勉強自己出院,沒準在更好的醫療條件下,那隻眼睛也有可能保得住。

“晨驍,我知道你不願意和我產生過多交集,但我好歹是你媽媽,你有什麼難處可以和我說,何苦把自己弄成這樣。”祁嵐有點悲切地說。

周晨驍的語氣卻很平靜:“我挺好的,沒遇到什麼難處,前線作戰的話單眼失明確實會影響視野,不過多適應一下也沒多大問題,傷都快好了,好利索我就回部隊。”

祁嵐接下來想說的話一下子被他噎了回去,關鍵時刻又是徐念及時插話進來,她主動說祁嵐已經幫了他們很多,不管怎麼說,她破例把她招進HOWL,給了她很寶貴的學習機會,而且托她的福,她爸爸和大哥這幾天也特彆安靜。

“我之前還在想他們這兩天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要是祁總您見過徐明就解釋得通了,您幫忙擺平他和我爸,我們就很感激了。”

說到這裡她輕輕拉住周晨驍完好的右手,指尖在他掌心撓了撓。

她拿大眼睛望著他,無聲地告訴他:這些事確實是你媽媽幫我們的,至少今天,彆鬨得那麼僵,好好和媽媽說話。

祁嵐看得清楚,好像就是從徐念握住他的手那一刻開始,他原本緊繃的神經才鬆懈了些許,這個小姑娘就像她兒子身上最軟的一根肋骨,過去他可以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求,但現在誰敢動徐念,那就是動了他的命。

尋常母親可能會反感兒子的喜怒哀樂全係在愛人身上,可祁嵐看到周晨驍終於願意對人敞開心扉卻隻感到高興。

畢竟有了在意的人也意味著他能更加珍惜他自己,對於祁嵐來說,隻要兒子好好的就足夠了,況且徐念確實是個好孩子,她值得兒子對她好。

到了該做晚飯的時間,徐念想留祁嵐吃個飯再走,可祁嵐看出周晨驍同她待在一起還是很彆扭,便婉拒了她的好意。

“那我下去送送您。”徐念急忙扯過外套,“正好醬油用光了,我順便買了帶上來,待會兒做菜還需要用。”

這次祁嵐倒沒有拒絕,她確實還有些話想和徐念單獨說。

“念念,我可以這麼叫你嗎?”從電梯裡走出來的時候,祁嵐拿這句話當開場白,經過徐念同意後才繼續說,“其實今天中午我和你聊過之後,下午的時候又給晨驍的部隊打了電話,主要我想問問為什麼晨驍受了那麼嚴重的傷都沒有通知過家屬,結果得到的回答是晨驍根本沒給部隊留過任何我和他父親的聯係方式,在他眼裡,我和他父親可能連他的生死都沒必要知道。不過我在表明身份後,他們軍區的首長和我說了一件事,晨驍剛才自己也說了,他傷好後還打算回特戰隊,這件事你一直知道的,對嗎?”

徐念點點頭:“他不想放棄那片戰場,我作為他最信任的人,我認為是該給他支持的,就算像他自己說的,左眼失明會影響視野,但我相信是他的話一定可以克服這個問題,他辦得到。”

“他辦不到的。”祁嵐的眉心皺起來,“不是我或者他們首長急於否定他,而是一個人的身體是存在極限的,他當兵快十年了,一直在拚一直在衝,他24歲就升少校當特戰隊長,身上的軍功比好多先他進特戰隊的前輩還多,這些都是他拿身上數不清的傷換的。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和你說過,他四肢都折過,肋骨也斷過,身上的槍傷不隻你看到的那幾處,過去他仗著年輕,受傷了也不好好養,隻要不影響行動就立刻回隊裡該乾什麼乾什麼,但現在他28歲,早些年虧待過的身體已經撐不住了,再加上這次差點把命搭上又大傷一次元氣,哪怕不論眼睛,他以後上戰場也拚不動了。”

祁嵐說:“不然你想想,他們首長怎麼會死活不鬆口讓他回特戰隊,他用這副身體去繼續拚,不但會害了他自己,更會害了他手底下的兵。劉首長說,他們本來已經安排好了,想把晨驍調走,升半格去579步兵團做副團,但晨驍不同意,他不願意離開特戰隊離開前線,劉首長希望我既然是他媽媽能幫忙勸勸,但我怎麼勸得動他。”

祁嵐很聰明,她沒有直接用周晨驍母親的身份來壓徐念,因為她看得出來,徐念和周晨驍一路走過來,他們對彼此來說都是最重要的人,要徐念為彆人去違背周晨驍的意願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她隻是把利害關係都擺在徐念麵前,告訴她並不是像她過去想的那樣,放任周晨驍去做他想做的事就是對的,她相信徐念也是個聰明孩子,肯定知道該怎麼做。

“晨驍無論如何也想留在戰場上的原因,應該和他爺爺有關。”祁嵐說到這裡歎了口氣,“我隻是猜測,不知道對不對,因為我和晨驍父親對待他的方式,讓晨驍始終不敢承彆人的恩,誰給他一點東西,他都覺得那不是他的,他必須得還……他爺爺是抗美援朝的老兵,從小將他養大,卻在他16歲那年去世了,晨驍沒辦法報答爺爺的養育之恩,可能他潛意識裡認為,隻有他把血也灑在這片爺爺守護過的土地上,死也死在最前線,才算沒辜負爺爺養他這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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