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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開的天幕當中,魚貫而出了幾位天使。

他們有的抱著豎琴,有的手持弓箭,有的神色凜然,有的漠無表情。

天使們張開巨大的翅膀,在半空中圍作一圈。

“看到這麼多天使我頭都疼了,斯特蘭奇彆說我不幫你現在我得走了。”

克勞利語速極快地抱怨著想要逃跑,但空地上降下無數道光柱形成的監牢,讓本質上是黑暗生物的克勞利隻消一碰,手指就灼痛得顯露出燙傷的痕跡。

“惡魔克勞利,還有天使亞茨拉斐爾。”

其中一個人在半空中宣判,讓亞茨拉斐爾都嚇得差點原地起跳:“噢上帝啊,是加百列!”

“你們違背了上帝的旨意,有罪。”

從斯特蘭奇的視角,甚至看不清楚這些高高在上的天使們的表情。朗基努斯之槍的槍尖毫無疑問地打斷了傳送儀式的準備,他幾乎是半跪在費爾南多的身邊,第三次感受到從胸腔內部奔湧而出的溫熱血流。

怎麼會這樣,他想。

憑什麼會這樣。

加百列就像是了解到他在想什麼一樣嗤笑了一聲:“上帝無所不知,當然也能夠感知到地球上突然出現的異常魔力富集——尤其是這種魔力居然還彙聚了維山帝、天使和惡魔的三種力量。”

“神無所不知,人類,你的做法甚至不值得被尊稱為至尊法師了,你在親手將這個世界朝著更加危險的走向推動下去——而幸好,有我們來將它匡扶到正確的方向。”

滴答。

血液順著槍尖的方向流淌,傳說耶穌的鮮血將朗基努斯之槍染成鮮紅色,讓這杆武器賦予了弑神槍的特性。

這種鮮紅色,被另一種鮮紅色緩緩覆蓋。

他握住費爾南多的一隻手,努力支撐住對方的身子,血液沾染到他自己的身上,讓斯特蘭奇覺得又憤恨又迷惘。

為什麼要殺死還毫無錯處的人。

為什麼,殺死從混沌之海當中誕生的生命會成為這個世界規則的一部分。

他甚至還什麼壞事都沒有做就被認定為是世界之惡,就在幾天前還認真地考慮著如何在空難當中救下一個飛機的乘客。作為一個經驗尚淺的信任英雄,托尼·斯塔克和史蒂夫·羅傑斯曾經背地裡商量過好幾次,要舉行盛大的儀式,來歡迎複仇者聯盟的新成員——哪怕是編外成員。

一隻手輕輕撫上他的側臉,體溫不斷流失帶來微微發涼的觸感,那隻手最終還是無力地滑落下去,在臉上留下一長串的血痕。

“……史蒂芬,你不需要向我道歉。”

費爾南多的頭就耷拉在他的肩膀,朗基努斯之槍的魔力解定效果會不斷地破壞費爾南多的魔力爐心,無論是作為人類還是作為混沌之海誕生的全新生命,這種一經擊中的武器最好的規避手段就是用各種各樣偷換概念的辦法將一切在“命中之前”修改,但很顯然,周圍虎視眈眈的天使們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魔浮鬥篷惶急地想要將那杆槍從對方的後心裡拔出去,但隻一動就帶出了更多的鮮血和魔法師先生低聲的嗚咽,於是它再也不敢多動,隻是不安地簇擁著費爾南多,血液將原本就是紅色的鬥篷浸透,下擺緊張地扭來扭去。

“你不需要道歉……”

對方的聲音明明很近,但聽上去就像是要離自己越來越遠:“史蒂芬,我——”

“你彆說話了。”

斯特蘭奇急匆匆地想要打斷他,金色的魔力從指縫當中流淌出來,就算無法治療這種致命傷,但起碼可以緩解在不可逆轉地走向死亡的過程當中,他的痛苦:“我一定會想到辦法……”

呼吸聲越來越淺,直至徹底消失,斯特蘭奇緩緩將懷裡的紅發魔法師放下,眼神當中是不可掩飾的憤怒:“這就是你們的目的?殺死一個還什麼都沒有做的法師?你們就是這樣維護著世界的和平的?”

“儘管你沒有質疑上帝旨意的權利,但我們仍舊可以仁慈地對你的疑問予以回答,至尊法師。”

這一次是被稱作是加百列的天使負責回答斯特蘭奇的提問,他收起自己背後寬闊的翅膀在原地站定:“這就像是你自己的職業一樣,既然是醫生的話,我想你應該是能夠理解的才是。”

“……你是什麼意思?”

“你們人類自身,偶爾也會產生一些因為自體因為細胞複製錯誤信息而誕生的疾病對吧?現代的人類如今將其稱之為‘癌細胞’,並且將其引發的一係列病症稱之為癌症。”

加百列的視線在費爾南多的身上一掃而過。

“在大多數時候,人體的免疫係統可以自己解決這種細枝末節的問題,癌細胞不斷因為錯誤的複製而誕生,免疫係統不斷將其處理,形成良善的循環,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一個健康的人類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察覺到自己的體內曾經誕生過足夠致自己於死地的內容。”

“——但這樣的‘健康’,取決於免疫係統的正常工作,以及將一切的危險都扼殺在引發問題之前。”

不遠處,被魔力拘束而無法離開的亞茨拉斐爾緊張地搓了搓手。

作為一個天使,他自己也當然知道這種論調,甚至還接受過相關的培訓,但這些培訓裡往往都被告知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世界平衡穩定地向前運轉,而從未說過這些即將被誅殺之物會有著形同人類的相貌,喜歡吃甜食喝不慣酒,討厭汽油味甚至還有點暈車。

比起克勞利這種被定性的“地獄生物”,費爾南多在他們的定義當中,是更加危險而禁忌的生命。天堂和地獄姑且還可以維持著表麵和平對峙實則相互憎惡的關係,但對於混沌之海當中直接誕生的生命,他們有著更加嚴謹的一套描述。

——不應存在之物,世界之癌,或者類似的說辭。

翅膀同樣潔白的天使站在一旁難過地思考,不應存在的家夥為什麼會喜歡吃甜甜圈和瑪芬蛋糕,和人類的孩子一樣苦惱期末考試成績與學生的社團活動,會在聖誕節之前努力為所有的朋友們遴選合適的禮物,再鄭重其事地送給每一個人。

他們所受到的教育裡更多的是警告:不要偏聽,不要盲從,篤信神的旨意,成為神最為虔誠的仆從。從混沌之海當中誕生出什麼都沒有意義,因為這都將會是給世界帶來災厄的內容,需要在一切開始之前將其存在的定義徹底否定。

可是一個應該被否定的生命,他從五六千年前就在想象,應該有著比地獄還要黑暗的特性,比啃食人類的邪龍還要危險,比蠱惑人心的魔鬼還要狡詐多端,但……

注視著史蒂芬·斯特蘭奇的樣子,亞茨拉斐爾突然覺得無比動搖。

這種動搖,甚至和意識到自己“與克勞利這隻惡魔成為朋友”的時刻一樣足夠撼動內心。

“彆想太多,azi,如果想太多的話,你的翅膀會變黑的。”

克勞利聳了聳肩,看向天使大軍的表情甚至沒多少畏懼:“就像當初的我那樣。”

“嘿!要知道,我會因此受到懲罰,但你可是會死的——”

亞茨拉斐爾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你起碼要表現得……”

“不會的,因為你看。”

克勞利摘下自己的墨鏡,金黃色的蛇瞳注視著史蒂芬·斯特蘭奇。

阿戈摩托之眼的咒封緩緩旋開,露出起泛起綠色輝光的內裡。

以霍古斯的太古之軀,奧淑圖的遠古之名,阿戈摩托常伴吾身。

“他不會在這個時間節點上停留太久,以此為契機,你我也不會真的被這群家夥治什麼罪——這是維山帝予以至尊法師的殊榮。”

時間的齒輪緩緩向前倒退,原本的單行道被強行折返,就像是逆流而上的鮭魚,就像是踽踽獨行攀登雪山的行者。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等待他的是紐約聖殿裡尚未到來的黎明。

紐約市,布裡克街,聖所。

斯特蘭奇躺在床上,腦海裡一幕幕的記憶閃回而過。上帝就像是斯塔克曾經提到過的什麼“洞察計劃”一樣監視著如今的地球,想要進行地球範圍之外的超遠距離空間傳送會被他所布下的天使大軍所阻擊,而直接和對方交手的話,則會麵臨一場接一場一擊必殺並且出其不意的偷襲。

他注視著天花板,視野仿佛能夠穿透穹頂,看著不知身居何處、何種位麵的高維之神。在那位的阻止之下,向著世界之外逃離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留在地球上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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