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2 / 2)

薑知意心中一跳,在驚訝之外,生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大約是為了替她圓謊,所以黃靜盈向輕羅詢問了這幾天的情形,也因此知道了她被克扣飯食的事,如今阿彥,是來為她討公道了。

曾幾何時,那個跟在她們身後的少年,都能替她撐腰了。

喉嚨有些發緊,卻又不能由著他繼續激怒沈浮,連忙勸解:“阿彥誤會了,昨天是我想換換口味,不關他的事。”

阿彥,阿彥。沈浮刀裁般的長眉抬起一點,從前她總是低低喚他浮光,讓他無法抑製地激起親近之意,旋即又陷入深深的自我厭棄,他不喜歡她這麼叫,他總是冷著臉製止她,可如今,聽她這般柔軟地喚著彆人,原來竟是這般滋味。

“阿姐,回家?”沈浮開口,無喜無怒一把嗓子,“她姓薑,你姓黃,她是誰的阿姐?她便是回家,與你何乾?”

他語調平緩,天然便是黃鐘大呂的凝重,也就越發襯得黃紀彥的怒色如此年輕。黃紀彥冷笑一聲:“自然是我的阿姐……”

“阿彥!”薑知意出聲止住他。

她太了解沈浮,他看起來十分平靜,可他嘴唇微抿,露出鋒利的唇線,他自來便是如此,愈不快,愈平靜,她委實擔心黃紀彥惹惱了他,將來朝堂之上處處受他掣肘:“彆鬨了。”

彆鬨了。黃紀彥咂摸著話裡的滋味,怒色消失,眼睛裡閃出笑意:“好,我聽阿姐的。”

他斜靠椅背,恢複了先前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昨天我讓輕羅轉告阿姐,來我家取雲哥捎來的東西,我姐姐有兩年多不曾見過阿姐了,想念得緊,所以今天,其實是我姐姐和阿姐見了麵,我因為要趕著上值,並沒有過去。”

所以,是薑雲滄的托付,見的人是黃靜盈,裡裡外外竟挑不出一點兒毛病。沈浮沒說話,估量著這話有幾分真假。

“我接到阿彥的消息後本來想跟你商量,但你不在家,母親又在生氣,所以我就自己出去了一趟,方才回想起來怕你擔心,所以特地請你回來,當麵說清楚。”薑知意說完,等著沈浮的反應。

她原本打算推說去探望黃靜盈的,然而黃紀彥這套說辭,其實更圓滿。

她並不知道沈浮對她的行蹤了解多少,但以沈浮的能耐,查到她去了黃靜盈的彆院並不難,如今借口哥哥捎來了東西,她出門取東西名正言順,反正哥哥不喜歡沈浮,不把東西捎到相府也在情理之中。

假話摻在真話裡說,真真假假,難以分辨,撒謊果然是要如此。薑知意又道:“早上走時我交代過門上的人,你可以去問問。”

看守後門的一班兩人,她出門時劉媽支開了另一人,那人必定不敢承認自己在當值時擅自離開,必定會咬死了知道此事,這個謊,他戳不破。

沈浮並不準備問:“不必。”

她既然敢認,黃紀彥既然敢來,一切就都是對得上的。

抬眼看向黃紀彥:“你可以走了。”

這個突然闖進來的少年待了太久,而他,也再不想聽她喚什麼阿彥了。

黃紀彥輕笑一聲:“走?不能夠,我還有話要跟阿姐說。”

他起身麵對薑知意,肅然著神色:“阿姐,若你有什麼想吃的想玩的,或者誰惹你不痛快,隻管打發人告訴我,有我在,絕不讓人欺負了你去!”

薑知意有些想笑,鼻尖卻是酸的:“沒有人欺負我。”

“沒有最好。”黃紀彥定定看她一眼,“我走了!”

竹簾開合,陽光闖進來隨即又被隔絕,黃紀彥走得遠了。

薑知意覺得有些累,扶著椅子起身:“我先回去了。”

“夫人慢些,”白蘇快步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我扶著您。”

薑知意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藥香,又夾雜著一縷茉莉香,也像長姐。這片刻的恍惚讓她沒有拒絕,待要走時,白蘇卻突然哎呀一聲:“差點忘了!”

她鬆開她,飛跑著向沈浮:“大人佩戴的桑菊香囊已經不合時令了,我昨天熬夜做了幾個助眠的香囊,大人試試吧!”

薑知意安靜地站著,看見嬌俏的少女雙手捧著香囊送到沈浮麵前,看見沈浮接過,看見他修長的手指移向腰間玉帶,解下了掛著的桑菊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