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1 / 2)

沈浮並不指望能從謝勿疑口中問出什麼,他今天之所以前來,也並不是為了問案。

這種熱鬨的場合他向來不參與,況且今夜就是服藥後第六個子夜,□□和精神都已經撐到了極限,他原計劃待在官署等待藥效發作,可突然得到消息,太後召見了薑知意。

他立刻猜到,謝勿疑會利用這個機會接近她。前麵幾次登門造訪,謝勿疑示好之意昭然若揭,他不能坐視不管。

“若是需要的話,”謝勿疑在說話,“我可以與白蘇當麵對質。”

沈浮頷首:“好,如果需要的話。”

謝勿疑應當是不怕對質的,白蘇吃了這麼多苦頭,自始至終一個字都不曾提起過他,假如真的是他,他拿捏人的手段,堪稱獨一無二。

說話時,沈浮的目光始終不曾離開過薑知意。比起上次相見時,她神色更加安閒,腰身寬鬆的衣裙並不讓她顯得臃腫,反而比以前多出了幾分雍容的氣度,也許這就是從懵懂少女到初為人母該有的變化吧,也許隻是因為離開了他,拋下從前的重負,她在飛快地成長。

沈浮痛苦於無法參與這個過程,又慶幸今天突然的安排,讓他在這生死關頭,多得見她一麵的機會。

上前一步,想說些什麼,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假如今夜他毒發身死。沈浮低垂眼皮看著薑知意微微隆起的肚子,再沒比此時更加清醒地知道,沒有假如,他現在還不能死。她還懷著孩子,沈浮生出一絲陌生怪異的,生平從未體驗過的感情。

對她肚子裡那個孩子的感情。

這些天裡他一點點琢磨,一點點體會,終於明白她對這孩子有多愛,如今,當他站得這麼近,當他看著她與以往明顯不同的體態,突然感覺到她肚子裡的是個即將來到世間的小生命時,沈浮終於發現,他對這孩子,也不是不愛的。

這發現讓他生出深沉的痛苦,他不知道自己是愛屋及烏,還是出自為人父的天性,可他知道,再不能有什麼假如了。他必須活下來,他必須熬過今夜,他必須留著這條命,看著她平安生下這孩子。就算要死,也得是在提煉出藥性,用心頭血醫好她之後。

唯有她們母子平平安安活著,他才算贖回了萬分之一的罪過。喑啞乾澀的聲音從喉嚨裡擠出來:“你,多保重。”

薑知意沒有回應,目光瞥見他朱衣的下擺近在咫尺,空蕩蕩的掛在身上,過於寬大不合身,帶著訝異抬眼,看見沈浮蒼白發灰的臉,眼角嘴角是泛著青紫的暗紅,一種怪異不祥的感覺。

不知怎的,薑知意突然想起上次隔著繩索他說的那些話,配著他此時的模樣,越發讓人覺得是在交代遺言。目光一時便沒有轉開,隨即甩開了那些念頭,好端端的,他怎麼可能交代什麼遺言,況且要交代遺言的話,又怎麼還有精神來查問白蘇的案件。

薑知意轉開眼。他真是辣手無情,從前對白蘇那般不同,一旦發現白蘇有問題,立刻就能抓人下獄,她聽薑雲滄提過,這些天裡白蘇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就連太後親自過問,都沒能把人撈出來。

夫妻兩年,他雖然從不與她說公事,但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但凡是他親自過問的案子,嫌犯至少都得脫層皮,這幾年來從無一人例外。白蘇,也並沒能成為例外的那個。“沈相還有彆的事麼?”謝勿疑跟著走近,不動聲色隔開沈浮,“若是沒有,我們就不要打擾薑姑娘休息了。”

沒有彆的事,他今日所有的目的,都隻是為了她。沈浮繞過他看向薑知意:“若是殿下確定並不認識白蘇,那麼,沒有彆的事了。”

薑知意現在確定,沈浮這次過來,是專門提醒她的。他素來沒什麼耐心,同樣的話從不會說上兩遍,這次一反常態,隻能是為了提醒她,提防謝勿疑。

她一直都提防著的,倒不是為了白蘇,而是清平侯府的身份擺在這裡,父親兄長的職責擺在這裡,她不可能不提防。

謝勿疑頓了頓,溫雅的神色沒有絲毫破綻:“走吧。”

他當先離開,沈浮跟著轉身,又停步回頭,再看薑知意一眼。

將她此刻的模樣刻進心裡,今夜再難熬,為了她,他都會熬過去。

腳步聲漸漸遠去,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得遠了,薑知意坐在窗下回想著近來發生的事情,不多時宮女急急走來回稟:“薑姑娘,太後和陛下馬上要起駕回宮,命奴婢送姑娘過去與侯夫人會合。”

竟是這麼快就要走了嗎?分明方才興致很高,似乎要留下來宴飲的模樣。薑知意起身向外走去,隔著石橋看見對岸許多宮人太監匆忙著往前頭去,那模樣,倒像是出了什麼事似的。

謝洹很快收拾妥當,坐上了肩輿,隔著紗簾看見沈浮與謝勿疑迎麵走來,忙探身出來,先向謝勿疑道:“朕先走一步,岐王叔不必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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