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1 / 2)

沉浮從一開始就確定,白蘇暴斃是個障眼法。

第六夜生死關,他知道,白蘇知道,白蘇身後的人更是一清二楚,必定會趁著他毒發時,在牢房裡動手腳。

所以他將計就計,明麵上隻安排了周善,暗地裡命王琚盯著,白蘇的屍體送進斂屍房時,王琚就埋伏在房頂,看見人從地下的暗道出來抬走了白蘇的屍體,王琚沒有當場發作,這也是沉浮交代過的,要放長線釣大魚,把白蘇身後的人挖出來。

王琚順著那條暗道查下去,發現這暗道竟然有許多出口,通向盛京城中各處主要道路,其中一條,就是謝家店。

這十幾天裡,王琚密切跟蹤,把暗道的情況摸了個七七八八,按照沉浮的計劃,收網就在這一兩天,沒想到幾個時辰前謝家店被一把大火燒了個乾淨,店中的人一個沒跑掉全都燒死,其中有具身份不明的女屍,怎麼看都應該是消失了的白蘇。

“大人,眼下怎麼辦?”王琚稟報完情況,緊張地等待指令。

謝家店這把火,很可能是對方已經發現了他的動作。沉浮用力壓著太陽穴:“收網,快!”

這一夜,丞相官署的燈火從夜亮到明,沉浮片刻不曾合眼,忍受著毒發的折磨,一條條收回放出去的線,尋找線索最末端的人。

這一切薑知意並不知情,她在岔路口與黃靜盈告彆,黃紀彥一直送到侯府門前,正要扶她下車,薑雲滄搶先過來扶住,向黃紀彥說道:“你回去吧,時候不早了。”

黃紀彥沒有堅持,笑著向薑知意揮手:“阿姐,我先走了,明天一早過來找你!”

他拍馬走了,薑雲滄扶著薑知意下了車,一路上低著頭一句話也不曾說,薑知意偶然抬眼,看見他望著遠處的燈火,神色鬱鬱的似乎有許多心事,忍不住問道:“哥,怎麼了?”

薑雲滄回過神來:“沒事。”

薑知意猜想他大約是在想西州,黃紀彥得功歸來,必定觸動了他許多心緒:“哥,你是不是在想西州?”

“不是。”薑雲滄很快否認,“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什麼事?”薑知意問道。

薑雲滄頓了下,似是有點拿不定主意,邊上林凝下了車,近前挽住薑知意:“雲滄彆往裡頭去了,我送你妹妹回房就行。”

薑知意抬眼,看見薑雲滄低眉,許久:“好。”

他鬆了手,果然沒再往裡麵走,月色亮的很,滿地都是銀白,薑知意走出幾步回頭,見他依舊站在後麵望著她,披著月光,孤零零的一個。

心裡突然泛起一絲怪異的感覺,薑知意回過頭:“阿娘,哥哥好像有心事,他是不是想回西州?”

“他要是想回去就好了,”林凝歎口氣,“大好的前程,怎麼這麼想不開。”

那種怪異的感覺又出現了,薑知意總覺得,他們有事情瞞著她:“阿娘,哥哥為什麼不肯回去?”

林凝低著頭:“誰知道呢,你們都大了,爹娘的話,也都聽不進去了。”

方才那種被瞞著的感覺越發明顯,薑知意還行再問,林凝扶著她進了屋:“早些睡吧,今天太晚了,彆走了困。”

她言語動作中都是疲憊,薑知意也隻得罷了。

這一夜睡得不怎麼踏實,薑知意夢見了薑雲滄,夢見了黃紀彥,甚至還夢見了她從不曾到過的西州,烽煙黃沙,鋪天蓋地,她站在山頭眺望,看見薑雲滄拍馬追著風沙,一路往前,進去了巍峨的城門。天亮時最後的夢裡,她看見了沉浮,他像昨日見麵時那樣消瘦蒼白,他追趕在她身後,她不曾停,恍惚中他似乎在跟她說話,可她聽不清楚,她越走越遠,身後突然傳來淒厲的一聲喊,意意!

這一聲似是泣血,薑知意忍不住回頭,看見沉浮倒在地上,滿身是血,薑知意猛然醒來。

額頭上驚出了一層冷汗,心跳快到了極點,薑知意扶著床欄慢慢坐起,外間的輕羅和小善聽見了動靜連忙進來,看見嚇了一跳:“姑娘怎麼出了這麼多汗?”

心慌得厲害,薑知意定定地坐了一會兒才緩過來,接過帕子擦了擦:“沒事。”

嘴上雖然這麼說,心情卻怪異到了極點。和離之後,這是她頭一次夢見沉浮,而且又是這樣奇怪的夢,就好像,有什麼預兆似的。

一念及此,心跳又快起來,薑知意默默地坐了許久,直到聽見林凝在外間叫她,這才扶著輕羅,下床洗漱。

許是夢裡受了驚嚇,直到吃完早飯時,還覺得心神不寧,薑雲滄很快發現了:“你臉色有點差,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事,”薑知意不想說,岔開樂話題,“哥,昨晚上你要跟我說的事情是什麼?”

林凝還在,薑雲滄看她一眼,欲言又止,門外腳步聲急,黃紀彥的笑聲響起來:“阿姐!”

細竹簾子一蕩,黃紀彥提著個竹筐走了進來,筐子裡裝的是瓜果,少年臉上是燦爛的笑:“伯母,雲哥,我從西州帶回來的甜瓜甜棗,給阿姐嘗嘗。”

飯菜撤下,新鮮瓜果洗好切好,林凝在屋裡做活,好讓他們年輕人自在說話,薑知意坐在廊下,仲秋時節不冷不熱,太陽暖暖照著,夢裡的陰霾一點點散去,聽見黃紀彥道:“阿姐嘗嘗這個甜瓜。”

去了皮和籽,切成小塊放在琉璃碗裡,金黃的果肉玲瓏剔透的,薑知意嘗了一口,是甜的:“很甜。”

“可惜還是沒有現摘的好吃。”黃紀彥也拿了一塊吃著,搖了搖頭,“為了怕路上走得太久放壞了,所以摘的都是稍有點生的瓜,下回我揀熟的摘,路上再走快點。”

“又不是什麼稀罕東西,從前我也經常往家裡帶,”薑雲滄語氣淡淡的,“你忘了嗎?還給你家送過。”

“記得呢,不過這是我帶回來的,我的心意嘛,不一樣。”黃紀彥笑著,端起甜棗的盤子,“阿姐嘗嘗這個。”

薑雲滄給攔了回去:“這種生棗子她不能多吃,容不易消化,要吃那種製過的紅棗。”

黃紀彥連忙放下盤子:“那我下次帶紅棗回來,那邊的紅棗也特彆甜。”

薑知意帶著笑,想起下次他再回來就不知是什麼時候了,心頭又有些惆悵,聽見黃紀彥問道:“阿姐,我一直等著你給我回信,是不是太忙了沒顧上?”

薑知意有些意外:“你給我寫信了嗎?”

她並沒有收到黃紀彥的信,上次與黃靜盈相見時兩個人說起來都還覺得奇怪:“什麼時候寫的?”

“剛到西州就給阿姐寫了信,後麵陸陸續續又寫了幾封,”黃紀彥看見她臉上的驚訝,知道她確實沒收到,忙安慰道:“也許是丟了,沒事,我回頭問問車駕司那邊。”

薑知意想了想,問道:“都寫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