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兄妹(1 / 2)

荀臻又出現在了《火苗》的劇組。

他這一次是被龔寒柔請過來的,剛到會客室,趙嵐就匆匆迎了上來∶"荀院長。

之所以隻好請荀臻來,是因為一件對劇組而言不大不小的麻煩。

駱母找來了劇組,和駱橙把劇組鬨得亂七八糟。誰也分不清哪個有病哪個沒病,偏偏駱橙還算是劇組的簽約演員,也不能就這樣直接轟出去。

"直接聯係醫院,難免鬨得滿城風雨。"

趙嵐滿是歉意,低聲解釋∶"龔老師要是在劇組,萬一被撞見了,又會被抓住機會做文章……

龔寒柔為人剛硬,這些年樹敵不少。這次做紀錄片,更是有當初給駱熾使過絆子、現在心虛至極的人藏在暗處盯著。

如果不是有明家在背後支持,彆有用心的人不敢伸手乾預,隻怕還要多出許多波折和坎坷。

這次駱母和駱橙在劇組大鬨,工作人員已經提前讓龔寒柔避了出去。但還是要請信得過的人收尾,以免又以訛傳訛,流出什麼無中生有的傳言。

"不要緊,我和龔老師原本就是老朋友。"

荀臻已經清楚她的意思,搖了搖頭∶"這件事也算是我分內的事。"

趙嵐在他後一句裡愣了下∶"什麼?"

荀臻隻是擺了下手,拿起藥箱∶"人在哪?"

趙嵐反應過來,連忙側身∶"請跟我來。"

駱母會來劇組找駱橙,,是因為簡懷逸正因為商業犯罪的事被調查,駱家另外那對父子又自顧不暇,暫時也沒有人能管她。

她不知從哪聽到了消息,竟然找來了龔寒柔的劇組,說是要給駱橙探班。

"駱橙躲起來不肯見她,她就一直在外麵守著。對人說駱橙有多不聽話,多不懂事,是怎麼對她二哥的……"

趙嵐眼底已經滿是厭惡∶"她這一招倒是用得很熟。"

.…母這一招用得當然很熟。

當初指責駱熾的時候,至少還要編出自欺欺人的幻覺騙自己相信,才能再去騙彆人。但駱橙做過的事甚至連編都不用編。

趙嵐對這兩個人的任何一個都反感至極——那個駱橙隻不過是跟隨劇組的場景複現,稍微體驗了一下當初發生的事情,就嚇得又是哭又是叫,最後甚至經受不住刺激昏了過去。

既然這麼害怕,又為什麼能輕易做出那樣殘忍的事?

如果不是因為有駱熾在,這些傷害就不是模擬的場景複現,而是真的會發生在駱橙的身上……可她都對他二哥做了什麼?

駱橙自己提出過很多次解約,歇斯底裡地哭過鬨過,扯著每個見到的人不停哀求,她什麼也不想要了,隻想走得遠遠的,逃去沒人認識她的地方。

能逃去什麼沒人認識的地方?怎麼現在就想要逃了?是她親手把駱熾拖回那片泥潭裡的。

趙嵐把荀臻帶到了駱橙的房間。她實在厭惡駱家這兩個人,給荀臻倒了水,就離開房間,等在了門外。

荀臻放下手裡的東西,走到床邊。

駱橙披頭散發,人顯得憔悴不堪,形容枯槁,一動不動躺在床上。

荀臻走過來時並沒有特意控製腳步聲,她卻像是完全沒聽見,隻是睜著眼睛直愣愣盯著天花板

按照趙嵐的說法,駱橙是因為不堪忍受駱母的指責,衝出劇組和駱母發生了爭吵,被強製帶回劇組

後,就變成了這樣。

"醫生。"駱橙木訥開口,"我腦子有病,把我抓起來治病吧,我一

"在這裡,我不是醫生。"荀臻打斷她的話,"你也沒有病。"

駱橙的聲音戛然而止。

荀臻問∶"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駱橙挪動眼睛看他,在認出眼前這個人後,眼裡迅速閃過了強烈的驚懼。

荀臻再向前走,駱橙忽然掙紮著爬起來,向床角拚命縮進去。

"我能治好你母親的病,就能治好你。"荀臻問,"駱小姐,你真的想被我帶走治病嗎?"

駱橙死死盯著他,不住發著抖,恐慌得半個字也說不出。

她當然記得這個人。

就是這個人,從駱母口中問出了當年那些事的真相。

為什麼當初駱枳會是被她害的?

為什麼一切原來都是因為她任性,為什麼早不告訴她?為什麼駱枳要救她,如果駱熾那時候沒有救她

"你就會一直待在那種地方。"

荀臻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他扯了把椅子,坐在床邊"你應聘的是那個被拐的女學生的角色,她的經曆,你應當也複現過了吧?"

駱橙的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她的身體有些僵,硬撐著啞聲說∶"我,我寧可……."

"寧可被拐走賣掉?"荀臻問,"想好了?"

他的語氣平淡,駱橙的瞳孔卻在這句話裡瞬間凝滯,整個人如墜冰窟,幾乎像是被刺骨的寒冰逼得動彈不得。

她還記得那天的情形,駱家根本什麼都做不了。這個人說他不是醫生,說不定是真有辦法..

那天場景複現的情形瞬間攫住了她的喉嚨。陰暗漆黑的破屋,猙獰晃動的人影……然沒有真正打在身上,可不遠處逼真的拳腳聲和尖叫哭嚎,還有棍子帶起的陰森冷風,已經像是讓她就那麼死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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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恐怖片,也不是表演,要是那天她沒有逃出去,這些事都會真的發生在她身上。

她被二哥救出去了,她為什麼竟然會完全忘了這件事?她要是沒忘就好了,現在就不會落到這種境地,要是沒有駱積………不行,沒有駱枳,這些事就真的都會發生在她身上。

.……這個人要來讓她遭報應了。

駱橙的視線在驚恐裡開始發直,她大口大口喘著氣,手腳都開始發軟,視野也開始變暗。::

一杯潑在她臉上的水驟然把她扯回了現實。

駱橙愣愣看著眼前的荀臻。

荀臻把水杯放在一旁。

他歎了口氣,扯了兩張紙巾,擦了擦淌到手上的水。

他當然不會做這種事,明家也不會做這種事——就連駱熾那些公司的舊部下,也會在簡懷逸要設圈套的時候,從中作梗阻攔下來。

隻有完全沒有底線的人,才會把彆人也想得沒有底線。

駱橙僵坐了半晌,才慢慢想起之前發生的事。

…….母總算是把她從劇組逼了出去。

她們在那麼多人麵前歇斯底裡地吵,到處都好像有人在看她和拍她,駱母和所有人曆數她的惡性劣跡,她羞恥絕望

得恨不得死過去。

駱母又用這個辦法占了上風,得意地看向圍觀的人群,然後忽然僵住。

四周的人看向駱母的眼神,也是同樣的不加掩飾的嫌惡和鄙夷。

他們像是在看最離譜、最叫人作嘔的小醜。既覺得匪夷所思不可理喻,又生怕沾上哪怕一點,連路過都要側身避開。

然後駱母才終於逐漸意識到,她和駱橙在吵的是什麼

她和駱橙能吵什麼?她們最憎惡、最痛恨對方的事,讓她們落到今天這個境地的事。

一個妹妹是怎麼做一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怎麼跟著家人折磨救了自己的哥哥,怎麼為了進劇組死皮賴臉地去纏已經對她徹底失望的兄長,怎麼在這種時候依然消費亡兄,甚至靠著這個進了劇組。

一個母親是怎麼因為賭氣弄丟了兩個孩子,是怎麼因為恐懼承認這件事而說謊、裝瘋賣傻、癔癔症症,怎麼把那個找回來的孩子逼走來圓自己的謊,怎麼在得知那個孩子的死訊的時候竟然笑得出來。

...

"都是殺人凶手。"有人冷嘲熱諷,"就彆比誰手上的血更多了吧?"

越來越多的人低聲議論,然後皺著眉抬頭。那些嘲諷聲、指責和辱罵聲終於變成網落下來。靠謊言搖搖欲墜維持了十六年的假象終於徹底崩塌,駱母站在數不清的厭惡至極的眼睛裡,最後那些眼睛變成任霜梅。

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看向她的眼神終於從失望費解,變成從沒有過的陌生。那甚至不是種看向同類的眼神,像是在看什麼披著人皮的光鮮亮麗的怪物。

圍著的人甚至已經聽不下去,陸陸續續轉身離開,最後隻剩下她們還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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