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if線(三)回家(1 / 2)

任霜梅問完這句話就停下來。

她認真看著駱熾,那個孩子幾乎是瞬間清醒過來,睜圓了眼睛,撐著手臂彈起身坐直。

駱熾一動不動地看她,胸口不知道起伏,像是忘了要怎麼喘氣。

任霜梅不著急,把手輕輕按在火苗的頭頂,等他回神。

……

這幾天裡,任霜梅也知道了不少事。

她完全不再相信駱家人,也不聽那對父子的任何解釋,隻是自己去叫人查之前的過往。

其實也用不著多曲折輾轉的手段————駱熾身上新添的那些傷,就已經足以把一大半發生過的事解釋清楚。

駱熾自己從不說這些,一直都不讓她知道。

小朋友倔得要命,不想讓姨姨擔心,偏偏又不肯在那些人麵前服軟認錯,不肯認自己沒做過的事。因為不肯被汙蔑和潑臟水,也不肯被欺負,所以就被罰得更重,那位“愛子心切”的母親也瘋得更厲害。

任霜梅和駱夫人從小一起長大,知道駱夫人受不了委屈。她還教過駱熾,要懂事堅強要當小男子漢,要照顧和保護媽媽。

可她不知道,原來這樣的人犯下無法承擔的嚴重過錯的時候,竟然會做出這種事。

原來真的有人軟弱到這種地步。即使已經做了母親,也不肯承擔任何一點責任,犯下的錯隻能靠瘋瘋癲癲的欺騙謊言來逃避,陷在自己編織的幻覺裡不肯出來。

原來真的會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

……

今天傍晚的時候,任霜梅陪著駱熾睡熟,接到了駱夫人打過來的一通電話。

駱承修這次之所以這麼想要留下駱熾,是因為駱鈞沒能談下來的那筆生意,做老子的也談得不算順利。

那家跨國集團的創始人和任霜梅是忘年交。老先生年輕的時候脾氣相當大,年少天才平步青雲,沒過三十歲就創立了自己的品牌,現在已經是相當有名的奢侈品集團。

現在老先生年事已高,當然不再像過去那樣鋒芒畢露,但脾氣其實一點都沒變,向來懶得和不開竅的人講話,最欣賞有天賦的年輕人。

對麵是因為這個,給了駱家這次合作的機會,駱家主顯然也是清楚這一點,才會想方設法要瞞住駱熾受傷的事。

現在這件事被捅破,那筆生意自然不可能還有希望,駱承修這幾天這麼消停,多半也是在為這件事焦頭爛額。

駱承修因為生意心情不佳,那個家裡的氣氛自然也跟著壓抑。所以任霜梅也在陪著駱熾睡著後,接到了駱夫人的電話。

過去無話不談的兩個人,其實早就已經因為這件事吵過很多次,幾乎已經沒怎麼再聯係過了。駱夫人打電話過來,哭著問任霜梅為什麼要這麼做,問任霜梅是不是為了給那個孩子出氣,寧可不要這麼多年的朋友。

駱夫人哭著對她喊,既然那個孩子那麼重要,就把那個孩子給她,以後兩家不再來往聯絡。

沒等她哭完,任霜梅就掛斷了那通電話。

……她早就準備這麼做。

她正準備這麼做。

因為那個孩子在用力朝她點頭。

因為火苗願意跟她走。因為這個孩子嘴上從來不說,有什麼事也都藏著,怕她擔心怕她難過不想她和朋友決裂——但你隻要看著他的眼睛,輕聲問問他。

你隻要用最輕的音量認真問一句,被他儘全力藏起來的那些事,那個不假思索不帶猶豫的回答,就會攔不住地一口氣全衝出來。

駱熾發不出聲音。

他的身體控製不住地在發抖,拚命說話也說不出,又怕姨姨不明白,所以重重地不停地點頭。

“不是夢,火苗,姨姨不是夢。”任霜梅握住他的手,不讓他再去弄疼自己,“也不是衝動,姨姨想過好久了。

要是她這次沒有來,一切或許還會一直這樣下去。

這樣下去又會有什麼可能,又會發生什麼事、讓一切走向什麼樣的未來,任霜梅一點也不想去假設。

她打算從根源上掐斷這個可能性。這明明也是那家人一直期待的————任霜梅一直不舍得讓火苗難過,從沒和他說過這些。

還是在駱熾剛回駱家沒多久的時候。

任霜梅把駱熾從駱家接走,又因為想起忘了東西,讓駱熾在車上等,自己回駱家去讓人拿。

那家人一直等到送走了駱熾才開始吃晚飯,看起來就很和睦,有說有笑,沒有看見被管家領回來的任霜梅。

那天晚上的菜很豐盛,全都是駱熾小時候非常喜歡的菜色,熱騰騰的映著餐廳的光。

“任阿姨不是還沒成家,也沒有自己的孩子嗎”

駱鈞問父親∶“能不能把駱枳過繼給任阿姨?這樣母親就不會總是受刺激發病了,我們一家也能有自己的生活。”

“誰不想這樣”駱承修擺了擺手,“看機會吧,誰知道任家願不願意”

管家聽見裡麵傳來的說話聲就變了臉色,想要開口提醒,卻又被任霜梅攔住。

任霜梅那天聽了不少的話。聽見那對父子談論駱熾“隻會給人添麻煩”、“不會有人願意要”,聽見那位駱家主說那是個“回來討債”的孩子。

駱夫人的精神狀態比她之前看見的穩定不少,完全沒有聽見“駱枳”兩個字就崩潰發瘋的架勢,專心給簡懷逸夾菜,像是沒聽見這對父子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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