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項計劃實在太有誘惑力,他好不容易才收回心神,攔住了想要咖啡的明危亭,小聲提醒:“頭暈的時候,喝咖啡會更不舒服。”
明危亭撤回了自己的點單:“喝什麼比較好?”
駱熾想了一會兒,還是給他和自己一人點了一杯冰可樂。
看著空乘向紙杯裡加冰塊,駱熾就又忍不住走神,想起了自己那個配方裡的一盎司冰。
……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這樣太不爭氣,揉了揉耳朵,側過頭要說話。才轉過來,正迎上把加好冰的可樂遞給他的明危亭。
他們兩個都沒能料到對方的動作軌跡。明危亭手裡的可樂加得有些滿,意料之外地重重晃了一下,眼看就要漾出去一大半。
駱熾急中生智,直接就著他的手低頭,沿著杯沿喝了一大口。
可樂往兩頭漾,另一邊差一點就晃出去的可樂被身手了得的明少當家有樣學樣,也及時喝下去。
這回的動作軌跡倒是不難預料,隻不過完全沒法避免,“咚”地一聲悶響,兩個人的額頭就結結實實撞到了一塊兒。
……沒救了。
駱熾被撞了這一下,一邊嚴格地反省自己五歲以後就沒乾過這種事,一邊實在忍不住,低下頭笑個不停。
明危亭把隻剩下半杯的可樂放在小桌板上,抬手去摸火苗的額頭,也莫名被帶著笑出來。
兩個人停不下來地莫名笑了好一會兒,駱熾咳了兩聲,揉著眼睛:“糟糕。”
“不像話。”駱熾歎氣,“我小時候才這麼幼稚。”
明危亭摸了摸火苗的腦袋:“你今多大了?”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在飛機飛行的轟鳴聲裡,顯得比平時還要輕緩。
明危亭本來就知道他的年紀,駱熾眨了下眼睛,理直氣壯:“十三歲,怎麼了?”
“十三歲。”明危亭說,“還是小朋友。”
駱熾不服氣,立刻反駁:“十五歲也是小朋友。”
明危亭看著他,眼睛裡笑了下:“可以。”
明少當家不按套路出牌,駱熾還在等著他反駁,沒想到他竟然就這麼認了下來,詫異地瞪圓了眼睛。
“祿叔教我。”
明危亭抬起手,輕輕碰了下他的睫毛:“年紀小,是有權利耍賴的。”
駱熾長到這麼大,幾乎就和“耍賴”兩個字沒沾過邊。
他一直努力讓自己更成熟一點、努力讓自己更沉穩和酷。有時候在夢裡恨不得一覺醒來就長大,長到立刻就能幫媽媽所有的忙,能做一切讓媽媽放心和驕傲的事。
明危亭說的他從沒考慮過,本能地眨了下眼睛,小聲提問:“怎麼耍賴?”
“比如我。”明危亭說,“因為擔心提前聯係你會被拒絕,所以就直接來找你了。”
明危亭給他講自己的計劃:“這樣,即使姨姨不同意,沒能成功進入彆墅,我也可以在碼頭給你打燈語,一直打到你看見。”
他一板一眼地叫姨姨,配上相當嚴肅正經的神情、涉及到了光的折射、反射和衍射的嚴謹闡述……要是討論的話題不是“在霧天、陰天和雨天,要怎麼讓探照燈恰好照進露台晃醒睡著的火苗”,簡直成熟到不行。
駱熾聽著他嚴謹地分析數據,越聽越笑得停不下來:“為什麼一定要晃醒睡著的我啊?”
“隻有夜裡燈語的效果才最好,你在夜裡多半是睡著的。”
明危亭的邏輯很通順:“還有,火苗說我是小朋友,所以我可以耍賴。”
駱熾措手不及被他一個翻舊賬,笑得直揉肚子,嘟囔著反駁:“小朋友還要睡夠八個小時呢,不然長不高。”
他隻是為了找個理由抵製明危亭用探照燈把自己弄醒的計劃,發現對方忽然停住了話頭:“怎麼了?”
“暫時不重要。”明危亭搖了搖頭,“……所以。”
駱熾已經被前麵嚴謹周密的數學公式和計劃說服了,不由自主跟著坐直,等著最後的“所以”。
……他這樣端端正正坐好,睜大了眼睛專心盯著人看的時候,就會讓任何被他看著的人心裡軟得不行。
明危亭忍不住抬手,輕輕揉了揉火苗的頭發。
“所以。”他說,“如果有一天,火苗不想我走,想讓我留下。”
明危亭輕聲說:“其實隻要說出來就行的。”
因為明危亭也想和火苗多待一會兒。
他也想和火苗多聊聊天,想兩個人一起去很多地方,做很多事。
因為他想和火苗一起長大。
所以看著完全不會談生意的、十三歲超級成熟的小酷朋友,明少當家也隻好親自上陣,來教他談生意了。
駱熾在覆落在發頂的掌心下怔住。
他的胸口輕輕起伏了一會兒,眼睛安靜地彎下來,把準備好的小毯子往上扯了扯,半張臉都熱騰騰地埋進去。
飛行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他們才會落地。
從窗口看出去,外麵的雲像是大塊的棉花糖。又像是隻在夢裡見過的場景,他們在雲裡穿行,光從雲的縫隙透過來。
……也不知道特調無酒精養樂多哇哈哈加桃子跳跳糖做好以後,能不能在杯子上再放一團棉花糖。
駱熾把毯子的另一半分給明危亭,又扯了扯他,示意他和自己一起打個盹。
明危亭靠過來的時候,被他在毯子下麵摸索著拉住袖口,輕輕拽了下。
“要是。”
火苗第一次仗著年紀小耍賴,和他學,深吸口氣:“要是……我給你調那個酒。”
“就是不想說再見,就是想讓你再留一下。”
坐在他身旁的小朋友,半張臉都藏在毯子裡,超級小聲地跟他約好:“一定等我睡醒,才能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