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if線(三十二)做夢(2 / 2)

她從沒因為這個生過明泊舟的氣,她氣的是這個混蛋憑什麼連問都不問一句,就把她一個人從那個籠子裡推出來。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生氣?”燕語說,“船沒了,家沒了,我的海不要我了。”

明泊舟拚命囫圇搖頭:“要的,小語,要的。”

他和阿祿在路上準備了一萬句哄人的話,到了這時候忽然半個字也說不出,腦子裡一片空白,隻知道笨拙地斷斷續續重複:“一直都要,船是你的,永遠是你的。”

燕語當然不打算這麼饒了他,但還是看不了明先生這麼狼狽地坐在地上,歎著氣扯了扯嘴角:“家呢?”

明泊舟被她問住,茫然了半晌,才愣愣跟著問:“家?”

燕語原本就是想再聽一句軟話,已經準備好了等他說“家也是你的”就把人扶起來,沒想到堂堂明先生在這時候犯蠢,又好氣又好笑:“你問我?”

明泊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低垂著頭,緊張得不會動。

燕語看他這樣就來氣,又把問題繞回來:“兒子呢?你把兒子弄哪去了?”

她一邊問一邊摸出手機,給任霜梅打電話過去,卻發現對麵竟然不在服務區。

草原這麼大,雖然也經常會有不在服

務區的狀況,但結合明泊舟的反應,就莫名多出了一絲可疑。

燕語忍不住蹙緊眉,搖晃了幾下趴在自己肩上的人:“明先生?”

“你不會是搶來的馬吧?”燕語拍他後背,“人家答應把馬給你了嗎?”

明先生的呼吸滯了滯。

“你看見兒子沒有?和他說話了嗎?”燕語問,“他知不知道他姨姨去哪了?”

明先生的心跳停了半秒鐘。

燕語晃他:“明泊舟?”

明先生順著她的肩膀滑下來,閉著眼睛,昏過去了。

……

這條路走了多久,明泊舟就有多久沒好好睡覺和吃飯。

又或者,他帶著那艘沒有愛人的船離開了多久,大概就有多久沒有好好睡過覺了。

那是格外漫長的時間,每個夜晚都漫長到不行。

在昏昏沉沉間,他大概也能感覺到有人在收拾自己……那些動作遠比他醒著的時候溫柔得多。

那雙手原本是格外柔軟的——當然現在也又溫暖又柔軟,隻是力氣比過去大得多,把他攙進屋裡,喂了糖水又拖去浴室,洗刷乾淨滿身滿臉的土灰,擦乾水套上衣服,拖到床上躺下。

中間燕語的手機響了好幾次,收發了好幾條短信、又接了電話。

短信提示音和電話鈴聲都格外熟悉,還是他們剛在一起的時候,去加拉帕戈斯群島上,近距離錄的信天翁的鳴叫聲。

一切都好過頭了,好到明泊舟陷在昏沉裡,都不由自主地生出強烈的恐懼。

好得實在太像是場夢。

……

燕語結束了和兒子的通話。

明危亭接手了父親的快艇,帶著姨姨和火苗沿著河道去玩,因為剛穿過一條山穀,所以信號不太好。

任霜梅一看到未接來電就回了消息,又讓明家小朋友接了電話。明危亭一邊和火苗一起烤魚,一邊和媽媽在電話裡聊了一會兒。

明危亭說,父親找不到家是正常的。在海上的時候,他們隻有“總舵”和“分舵”的說法,回碼頭就叫泊港,隻是暫時停靠修繕。

是因為媽媽來了船上,所以父親從岸上學來了新的詞,那艘船被父親叫做家。

明危亭說,媽媽走後,父親不再承認那艘船是家。

燕語和兒子聊了好長時間,才掛斷電話,離開陽台,回了明泊舟休息的房間。

根據目前從明危亭那了解的情況,父子倆隻不過是交換了交通工具,她還不清楚這有什麼可不敢說的。

燕語還在想明危亭的話,邊出神邊打開門,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撲出來的明先生。

她嚇了一跳,一把攙住搖搖晃晃的人:“乾什麼?”

也不知道兒子是去什麼地方上了語言進修班,每句話都哄得她生不起氣。

燕語從陽台上下來的時候,甚至忍不住在想,要不要就這麼不折騰了、好好過日子。

她這麼不爭氣,有些混蛋又這麼會說情話,這麼會哄她。

她這麼想家。

她不想再收拾這個混賬家夥了。

燕語自己因為自己的不爭氣鬱悶了一會兒,還是認命地重重歎了口氣,揉揉額頭:“泊舟?”

明泊舟不說話。

“怎麼不好好穿鞋?著涼怎麼辦?”燕語正要開口,看著他光腳踩在地板上,忽然又氣不打一處來,“你不是剛暈倒嗎?”

她就不喜歡這人不把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皺著眉把人往房間裡扯,卻發現對方的力道忽然犟得死沉。

明泊舟胸口激烈起伏,定定地看著她。

燕語鎖緊了眉頭,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掌:“出什麼事了?”

明泊舟搖頭,看到愛人向自己走過來,反而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

……什麼事也沒出。

太完美、太像是真的了。

如果這是場噩夢,如果有什麼更絕望的結局蟄伏在後麵,他醒來大概是會瘋的。

“小語。”

明泊舟終於開口,聲音啞得厲害:“你揍我一頓吧。”

燕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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