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if線(完)許願(2 / 2)

當年的事在某些程度上又重演了一次——這並不稀奇,公海上原本就危機四伏,更何況明家有意整頓秩序。明危亭開始接手家裡的事,就一定會遇到阻力。

明熾傷得不重,他的身手已經完全不遜色於常年在水上的水手,警惕性和敏銳程度甚至還要壓明危亭一頭。

否則也不會在有人偷襲的時候,他瞬間反應過來撲開了明危亭,乾脆利落摸下明少當家的槍,帶著傷一槍釘碎了對方的膝蓋。

明熾被送進手術室的時候其實還相當清醒,有餘力不停和明危亭強調就是一點小擦傷,順便拉著祿叔討論要不要趁著這個養傷的機會,把自己腦子裡那個小隱患也一並解決掉。

順便還再三拜托祿叔幫忙保密,一定不要讓明危亭擔憂著急,一定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媽媽。

明總管在岸上就不是那麼靈驗,在他被送進手術室以後,計劃失敗了三分之二。

主要表現在祿叔沒能讓明危亭去睡覺,也沒能瞞住媽媽。

任霜梅火急火燎衝過來的時候,明熾剛和祿叔要了安眠藥下在水裡,把不知道多少天沒好好合眼的明少當家藥翻過去。

成功的三分之一,是醫生在和媽媽經過周密的討論後,的確趁著這個機會,把他也用麻藥放翻,一鼓作氣解決掉了腦子裡的小隱患。

明熾在家養傷養病的那兩個月,明危亭在公海的報複手段比父親更雷霆萬鈞,少當家第一次出手,就徹底震懾住了公海那些蠢蠢欲動的勢力。

七夕那天晚上,明熾的身體已經徹底恢複好了,跟媽媽在碼頭的酒吧裡打賭。賭十大杯特調無酒精養樂多娃哈哈加桃子跳跳糖,他覺得明危亭一定回來接他。

其實就算不接也完全沒關係。

他的船就在那頭,明危亭要是敢不來,他就敢自己開著船去找。

那一天的最後一分鐘,汽笛聲響徹港口,碼頭被探照燈照得通明。

那一天其實還有人懸心吊膽地盯了港口半個晚上。

看到船來,明先生終於收起望遠鏡,被剛收回無人機的夫人擰回去睡覺,以“看看兒子看看你”為核心結結實實數落了另外整整半宿。

……

於是,當然就又有了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出海。

任霜梅最後一次聽有關駱家的消息,大概是在火苗成年的前後。

駱家主作繭自縛,越不甘心越容易把路子走偏,已經早不在這個圈子裡。

駱家隻剩下幾個不入流死氣沉沉的企業,聽說還被那個寄予厚望的養子反咬一口,一家人打得烏煙瘴氣,最後還鬨上了法庭。

鬨成這樣,其實也完全不意外。

這家人的習慣就是推卸責任、把過錯放在彆人身上——當初火苗在的時候,他們不約而同地把一切推在那個最無辜的孩子身上,等火苗不在了,當然就隻剩下互相敵視跟指責。

指責其他人早去乾什麼了、為什麼當初要做那麼過分的事,指責彼此的冷血淡漠,數落當初犯下的罪行。

起初的幾年裡,駱熾和任霜梅都設法引導過駱橙。但駱橙的脾氣和她母親實在太過相似,身邊人的幾句話,就能輕易扭轉她對駱熾這個二哥的看法。

被駱橙又一次滿是敵視地放狠話、恨意滿滿地指責他是個來駱家討債的白眼狼以後,駱熾一個人在沙灘上坐了很久,直到被一路找來明危亭牽著手領回家。

兄妹兩個見的最後一麵,是在駱橙被簡懷逸算計,卷進了對方的圈套裡,差一點就被追債的人圍堵的時候。

做哥哥的最後一次在陰森的小巷子裡保護了妹妹。

明熾已經不用再豁出命,一個人抱著妹妹的衣服把那些人引開,付出瀕死跟一隻耳朵的代價才能解決這些問題了。

他三兩下利落放到了那些不懷好意的混混,用手機替她報了警。一直等到警車的車燈出現,才調轉自己那輛摩托車的車頭,戴上頭盔轉身離開。

那之後,明熾不再接觸這家人的消息。

任霜梅倒是聽人說過,駱家內部的紛爭鬨得相當激烈,一度甚至鬨上了某個財經版麵。

聽說那個心機深沉的養子竟然真擺了駱家人一道,卷走了他們的公司和賬目。再後來又聽說那些公司其實也早已經隻剩下空架子,沒多久就徹底倒閉破產,變成了新的債務。

再之後的幾年裡,沒有人再聽過這家人。

……

第十次出海,當初的兩個小朋友已經長大,變成了格外沉靜利落的年輕人。

在燕女俠的嚴格監督下,明先生還是沒能如願退休,把“先生”的重擔交到兒子身上。

隻不過,明少當家經過那一次下馬威,也早已經在公海有了自己的威望,沒人再有膽量把手伸到少當家的逆鱗上。

燕語在海上和陸地來回跑,她對文娛既擅長又有興趣,一直在幫火苗管理那個影視公司。興致來了就把丈夫扔去幫兒子的忙,和好朋友一起跑出去旅遊。

任霜梅一直在按照自己最喜歡的方式生活。想做生意就做生意,想遊山玩水就遊山玩水,想挑戰刺激的極限運動,就一個電話約兩個年輕人一起去玩衝浪滑翔翼蹦極。

兩個年輕人一起去接受了國際標準化培訓,在海事類院校完成了學業,拿到了真正的船長執照。明熾同時也在跟隨那位創始人學習美術和設計,舉辦了幾次畫展,吉他依然在彈,偶爾還會被某個搖滾樂團請去助陣。

兩家人早變成了一家人,一家人各自有各自的事要忙,但每年都會準時回家,都會在望海彆墅一起過年。

年夜飯是保留的講故事時間。每個人輪流講這一年的見聞,講遇到的有趣的人和事,也講未來的規劃。

今年的規劃有些特殊的部分,舊事重提,又有人謹慎地提出了有關教堂的申請。

這次的申請一秒鐘就順利通過了。

任霜梅給好朋友遞了個眼色,燕語立刻拎起自釀的兩壇葡萄酒,笑吟吟拍開了泥封。

兩個年輕人都已經到了不用再喝無酒精特調的年紀,但火苗的酒量好像不像其他天賦那麼優異,隻是稍微多喝了一點酒,就拉著明少當家聊了一晚上的天。

火苗說的有些是從沒說過的事,有些已經說過很多次。就比如他最喜歡的“怎麼被媽媽從路口領回家”、“怎麼在海邊遇到天下第一好的好朋友”的故事,就又格外生動和繪聲繪色地講了一遍。

明危亭牽著火苗的手,和火苗一起坐在壁爐旁邊,側過頭認認真真地聽,還和每一次一樣聽得格外專心。

任霜梅路過的時候忍不住笑,給兩個大半夜不睡覺的年輕人塞了兩條毯子,看了一會兒依偎在火光旁邊的兩個孩子,又悄悄離開。

回到自己的房間,她看了一會兒窗外的燈火,閉上眼睛,第一次誠心許了個願。

……

她是個什麼事都信奉必須要自己去做才行、靠祈禱靠運氣靠老天爺都沒有半點用的人。

隻有在這件事上,任霜梅第一次想去拜托點什麼更不科學、不理智、不真實的存在。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表述清楚這個願望,隻是對著天上那輪細到看不見的月亮,仔仔細細把自己想到的全叮囑一遍。

這是人力完全不能及的事。

在另一條世界線。

讓她的孩子健康快樂、平平安安,能和喜歡的人一起窩在家裡的壁爐前。

像她在家裡看到的那樣。

哪怕是童話也好,不論是什麼,是想象,或者是夢。

讓她的孩子過得好一點吧。

讓她的孩子夢見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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