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1 / 2)

賀宴沒有立馬回答,而是盯著人看,雙眸中情緒濃稠:“方便出來嗎?”

童晚胡亂點頭,急急的跨出門,等站在男人對麵,她已經確定男人這是要離開了,再次問:“什麼時候離開?”

賀宴薄唇抿緊:“馬上就走,有任務。”

聽得這話,童晚的情緒有瞬間的糟糕,生離死彆談不上,隻是有生以來,第一次遇到有好感的人,還沒來的急相處,就要分開,難免煩悶。

不過,也隻一瞬間,她就調整好了表情,仰頭衝著男人笑:“注意安全。”

賀宴表情微頓,他有些訝異於小姑娘的理智,方才收拾東西的時候,他設想過很多女孩兒會有的反應,本以為自己要被甩臉子,畢竟作為一個追求者,他委實不大合格。

卻怎麼也沒想到,她隻難過了一瞬,立馬就調節好了心情。

有些...過於懂事了。

懂事的叫他心中酸澀。

賀宴其實有很多話想跟小姑娘說,隻是對上她強逞起的笑顏時,突然就不想迂回了。

他又抬腕看了下時間,隻有一分多鐘了。

時間不等人,賀宴深吸一口氣,抬起雙手搭在女孩的肩膀上,在她訝異的看過來時,快速道:“抱歉,本來我想陪你幾天的,等幾天後,我們更加熟悉些的時候,我再向你表明心意...”

說道這裡,賀宴頓了頓,直視女孩兒睜大的雙眸,繼續道:“你知道吧?我喜歡你,雖然可能太過直接,但是我隻有一分鐘了,我想告訴你,我喜歡你,很喜歡,從未有過的喜歡,等這次任務結束,我會申請假期...我會來繡河村,我們好好相處,如果...如果到時候我們相愛了...就結婚,好不好

?”

說完這話,男人下意識屏息,視線緊緊絞在小姑娘的臉上,不想錯過她一絲一毫的反應。

砰!砰!砰!

童晚的心跳的越來越快。

這份表白來的太過猝不及防,她完全沒有準備,也或許正是因為來的毫無征兆,童晚想,大約...沒有任何一個女人,麵對自己喜歡的人,被這麼打直球式的示愛,還能夠頂得住。

其實,她現在很亂,心口鼓噪,腦中嗡嗡,甚至想要躲起來好好想想。

隻是見男人眼中希冀的目光漸漸轉淡,連放在自己肩膀上滾燙的大手也慢慢收回時,童晚忍不住上前一步,行動快過腦子,一把握住男人收回去的大手。

至少這一刻,她不想讓他失望。

“好,我等你回來。”第一次喜歡人,隻是瘋狂一次也沒什麼,她不想錯過他。

賀宴本來已經做好了女孩不會回答的準備,也做好了長期跟小姑娘磨的準備,怎麼也沒想到她居然答應了。

她答應了!

她真的答應了!!

這個認知,在賀宴腦中快速的翻滾,到最後,他再也控製不住歡喜的情緒,一個用力,直接將人擁進懷中,死死的抱緊,沙啞著嗓子追問:“我們...是在處對象吧?”他有些不真實的問。

太近了,靠的太近了,近到童晚鼻息間全是他的味道。

她爆紅的臉頰,因為男人的力道,埋在了他的懷中,這一認知,叫童晚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安放才好,聞言沉默幾秒後,哼唧答複:“是。”

再次得到回應,賀宴高興壞了,恨不能就這麼抱著人出去跑上五公裡,來釋放內心的愉悅。

隻是...時間到了。

他不舍的鬆手,彎下腰,眸色深濃的盯著羞赧的小姑娘,抬起大手在她好看的眼瞼處摩挲了下:“我走了,等我。”

童晚鼻頭一酸,明明才認識幾天的,她不想這麼矯情,也不想叫他不放心,於是她努力揚起笑,乖巧點頭:“嗯,我等你,你...不要受傷。”

聞言,賀宴隻覺胸腔處滾燙的厲害,卻礙於時間的局限,眾有千言萬語,最後也隻化成了:“我走了,你如果不願意去知青點住,就讓你朋友來陪你,記得不要落單,生產隊的活也不要做了,我們對外是夫妻,我的工資足夠養活你,哪怕你不上工,也不會有人說嘴...還有,我給你留了些錢票,知道你不想要,所以就放在櫥櫃裡,記得用...兄弟們打的獵物,你自己留著吃,不會收拾就請陳叔過來幫忙...”他倒是想把存折給小姑娘,無奈出任務的時候沒帶上那玩意兒,隻得下次了。

撂下一長串的話,賀宴最後深深的看了小姑娘一眼,像是要將她的樣貌刻進心裡,然後,男人站姿筆挺,對著他心愛的姑娘敬了個禮。

不待她回答,轉身大步跑開。

他相信,他們再次見麵的時候,就是兩人結婚的時候。

童晚咬住唇,沒讓自己哭,她真的不想這麼沒出息,隻是等聽不到外麵的動靜時,她再也沒忍住,急急的追到路口,搖搖望著遠處的綠色隊伍。

六月的正午,陽光很烈,照的她有些晃眼。

童晚踱步到一顆槐樹下麵,見男人領著隊伍高調的從村裡離開,她明白,這是在給她做最後一道保障。

這般想著,她終究沒忍住,眼淚撲簌簌的砸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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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就如童晚所想。

當賀宴領著戰士們從村子裡出去的時候,那場麵,直接震住了繡河村的村民。

村裡的人,大多麵朝黃土背朝天,最遠也不過到鎮子上,哪裡見識過這個。

許多人嚇得躲進家裡,以為又要開始打仗了。

也有些膽子大的,認出這是解放軍,三五成群的跟在隊伍的身後瞧熱鬨。

“這...前頭帶隊的是林家那孩子吧?他不是瘸了嗎?”

“估計前頭是受傷了?”

“這是去乾啥?”

“當兵的真威風,我家大柱要是也能當兵,那可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拉倒吧,要當兵也是我家鐵牛,就你家大柱那蘆柑粗的腿,人家部隊咋可能收?”

“嘿...你咋說話的?”

“...”

身後的議論聲全部落在了賀宴的耳中,他心下稍安,然後對著一直陪跑的張勇點了點頭:“勇子,我們走了,你去找書記。”

張勇嘴唇哆嗦了幾下,想說可以送他們到市區,他再回來。

隻是對上老大堅持的眼神,他頹喪的停下腳步,一句話也沒說,就那麼站著,直到看不到所有人的身影,他才朝著兄弟們消失的方向遙遙的敬了個禮。

再見了,我的戰友!

許是見隻剩下一個人,沒有那麼拘束了,一群人蜂擁圍住張勇,七嘴八舌的追問了起來:

“小夥子,你怎麼不走?”

“快說說,懷東那孩子咋回事啊?”

“他媳婦兒呢?跟著一起去嗎?”

“就是說,小夥子你快跟嬸兒說說。”

“...”

耳旁吵雜喧鬨的聲音拉回了張勇低落的情緒,他眨了眨眼,憋回眼底的霧氣,看向圍在自己身邊的人,眼神閃了閃,笑道:“我退伍了,我是來送我們團長的,哦,就是林懷東,至於嫂子,團長回去打隨軍報告了,很快就能回來接人。”

這話一出,如同驚雷炸起,炸的一杆村民們暈頭轉向。

半晌,一個抽著煙袋的老大爺率先回神,驚訝問:“啥?懷東那孩子是團長了?”

政委也是正團級,這麼說也沒毛病,於是張勇朝老爺子點頭表示肯定。

大多人不懂團長代表著什麼,見老大爺這麼吃驚,立馬有嬸子追問:“二叔,你倒是給咱講講,團長是個啥官?有隔壁村那個劉紅軍厲害不?我上次聽他老娘說,劉紅軍也是個軍官,還是啥排長咧。”

“就是,就是,二叔,團長算是軍官不?跟劉紅軍那個排長哪個大?你是不知道,劉紅軍那娘嘚瑟得喲,給孩子找媳婦,跟那皇帝選妃似的。”

“呸,三兆家的,說啥呢,趕緊閉嘴吧。”

“三兆家的說話老是不過腦子。”

“可不是,也就是在我們跟前瞎咧咧,要是給外人聽見了,非要舉報你個封建殘餘。”說話的同時,黑臉漢子還有意無意的看了眼張勇。

自家內部吵吵是一碼事,有外人的時候,繡河村可是一致對外的。

外人張勇...“咳,叔,嬸子,我什麼也沒聽見。”

“我也沒聽見,對了,二叔,你給咱們講講,這團長是個啥官?”黑臉漢子滿意張勇的識相,瞪了眼口無遮攔的三兆媳婦,才看向一旁抽著煙袋的老爺子。

老爺子聞言,側身在一旁的樹乾上敲了敲煙袋,又抽了口煙才道:“團長可是大官,排長差好大一截呢。”

“那是差多少?”

老爺子一噎,無語的看向刨根究底的三兆媳婦:“說了你就懂了?就這麼跟你說吧,相當於咱們縣副縣長這樣的,懂了不?”

眾人倒抽一口涼氣。

咋不懂,啥正副的不重要,他們隻知道等於過去的縣老爺。

媽哎,這得多大個官,看見公社主任,他們都膽顫。

這般想著,眾人再度議論紛紛:

“懷東這孩子出息了。”

“可不是,小時候我就覺得那孩子長得格外精神,一看就是有大出息的。”

“可拉倒吧,你以前不是喊人狗崽子嗎?”

“瞎咧咧啥?我...我啥時候這麼喊了?李大丫,你想打架是不是?”

“行了,彆吵了,不管咋說,懷東這孩子出息,咱們村也有麵子,以後對他媳婦客氣點,能幫就幫,軍人也不容易。”二叔眼見本家的兩個婦人就要掐起來,直接皺眉嗬斥。

老爺子在村裡還是很有威信的,被他這麼一嗬斥,兩個婦人立馬縮了回去。

又有人羨慕:“這童知青可真是好福氣,這就⑨SJ做了官太太了,還要去部隊享福,哎呦喂,早知道懷東這孩子這麼出息,我家大妞年紀也正合適咧,瘸腿我也願意。”

“做啥夢呢,大妞跟個黑炭似的,能有人童知青好看?你家大妞還不如我家梅花咧。”

三兆媳婦嘀嘀咕咕插話:“那...那我家妮兒也成。”

眼看幾個女人又要爭辯起來,二叔隻覺腦袋疼,他板著臉教訓:“行了,一天天不知道四五六的,都給老子滾回去,該乾嘛乾嘛,總之記著,以後對童知青客氣點。”

罵完人,老爺子又看向一直站在旁邊笑著不吭聲的小夥子,眼底閃過精光,冷哼了聲:“行啦,懷東那孩子的意思,我會好好跟村裡人敲打的,你還有什麼事?”

張勇也不意外意圖被老爺子看出來,這世上從來都不缺聰明人,再加上他們也沒有刻意隱瞞:“老爺子英明,我還得去趟老書記那邊,東哥急著出任務,有些話想要我幫忙轉達。”

二叔點了點頭:“那你跟我來吧。”

張勇立馬跟上,笑的一臉真誠:“那就多謝老爺子了。”

二叔睨他一眼,也笑了:“哪裡人啊?”

張勇:“我就是鎮上的。”

“喲,那也近,就幾裡地。”

“可不是,我覺得咱繡河村特彆好,隔三差五的就來轉悠轉悠,老爺子可彆嫌我煩。”張勇依舊笑眯眯,打蛇上棍,毫不含糊。

二叔哪裡聽不出他話中的意思:“行啊,來轉轉也好,你們當兵的身手好,隻要你有本事,青山可是個好地方。”

張勇點頭:“是這個理。”

一老一少兩隻狐狸前往老書記家的路上,你一句,我一句,各有深意,聊得倒也是熱火朝天。

等遠遠瞧見書記家的房屋時,二叔笑問:“你這是退伍,還是轉業啊?”

這沒什麼好隱瞞的,且如果可以的話,自己這層身份,也能給有些個不長眼的家夥一些約束,就嫂子那樣貌,真要再出事,老大那裡遠水可救不了近火。

這般想著,張勇笑容謙虛:“我運氣好,團長幫了忙,轉業到派出所了,等過一陣子就去報道。”

二叔眼神閃了閃,又抽了口煙笑道:“那挺好,鐵飯碗,你小子還沒成家吧?”

張勇咧嘴笑:“咋?老爺子要給我介紹對象?”

二叔哼笑:“美的你。”

嘴上雖然嫌棄,但是這短暫的了解,老爺子倒是很喜歡張勇這性格,精明卻正直,是個有底線的好孩子,跟自己那在縣中學教書的小閨女倒是合拍,兩個都是小狐狸,將來過日子肯定好玩。

不過他也隻是想想,自家閨女那麼優秀,不愁嫁不到好人家。

再說,他家是女方,可不信上趕著。

唔...最多他誰也不說,神不知鬼不覺的安排兩個孩子巧遇一下?

張勇不知老爺子真起了做媒的心思,甚至這做媒的對象還是自家的女兒,這會兒他已經跨進了老書記家,準備單獨將老大的囑托轉述給老人家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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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晚在槐樹下站了很久,直到腿有些麻了,才轉身回屋。

之前說過,林宅很大,她站在院中,怔怔看著蔥鬱的藤蔓爬滿牆頭,陽光揮灑到的磚石上,零星掙紮出幾朵粉色的花兒。

分明昨天看,還是美麗的鄉野人家,這會兒,隻是少了一個人,她卻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美依舊是美的,卻莫名有一種歲月流逝的蒼涼感。

殘破。

腐敗。

...孤寂。

童晚挪步到院中一個石凳上,附近被男人清理過,說這裡適合看書。

她在凳子上坐了下來,四下環顧。

的確適合看書的,石桌旁長著一顆十幾年不曾修剪過的銀杏樹,也不知有多少樹齡,瞧著枝繁葉茂,蔥蔥蘢蘢。

將夏日的烈陽遮掩了個七七八八,隻餘下絲絲縷縷的光斑,零零散散的,穿透密密層層的枝葉,揮灑在童晚的身上。

美人,美景,美顏色。

韓慧慧匆匆忙忙趕過來時,入目就是這樣一幅美景。

童晚正仰頭觀察著銀杏樹,聽到動靜回頭,見是好友,露出一個清淺的笑:“慧慧,你來啦!”

女孩兒的聲音與她嬌豔的外表有著極大的反差,聽起來軟糯糯的,這一刻,韓慧慧不知為什麼,莫名鼻酸。

她不懂,晚晚身上這麼強烈的寂寥感是怎麼回事。

“你怎麼了?”韓慧慧快走到好友身邊坐下。

童晚搖頭:“沒事。”

韓慧慧才不相信,她仔細盯著人看,這才發現晚晚的眼睛有些紅:“你哭了?為什麼?”

“慧慧,我喜歡上一個人。”童晚沒有想過瞞著好友,被她這般問,下意識的摸了摸眼角。

“是林懷東?”韓慧慧並不意外,其實之前她就有點看出來了,今天她也看到林懷東跑出村子的畫麵,聽村民的議論後,也知道這人年輕有為,她倒也不反對兩人戀愛。

她倒不是瞧不起殘疾人,隻是好友這樣的樣貌,一般人真護不住。

童晚彎了彎眉眼:“他叫賀宴。”

沒想到是一個沒聽過的名字,韓慧慧可愛的小臉上頓時爬上怒意,以為好友這是被騙了。

心知慧慧是誤會了,童晚趕緊簡單的解釋了這其中的緣由,也順便表明了自己已經答應跟人家處對象的事情。

這年頭的人沒有那麼多顧忌,在大多人眼中,一個軍人的身份就足以表明這人是個不錯的男兒。

很多人甚至見一麵就決定結婚,所以談對象也沒啥,再加上韓慧慧家裡都是當兵的,對於軍人,她有天然的好感,聽了解釋後,倒也沒那麼反對了。

隻是...“你還是得問問,他是哪個軍區的,老家哪裡的,家人乾嘛的...”韓慧慧決定改天去給家裡掛個電話,向她父親打聽打聽這人的具體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