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晚鬆開男朋友的手,小跑著迎了上去,焦急問:“米米,怎麼這麼晚?”說話間,還不忘拉著人上下掃視,確定沒有瞧出什麼不對勁,才稍微放下心來。
回答她的是韓慧慧,隻見她戳了戳蔫噠的小丫頭腦袋,恨鐵不成鋼道:“這丫頭,是玩野了,跟著村裡的孩子去看熱鬨,要不是被我瞧見,她還不知道今夕是何夕呢。”
沒出事就好,童晚大鬆一口氣,然後一手牽著一個往屋裡帶:“先進屋,慧慧,中午就在這裡吃,我跟賀宴釣了好幾條大魚。”
等進屋後,賀宴沒有參合兩姐妹之間的事情,自覺去水井邊繼續殺魚。
這廂童晚三人也沒走遠,而是在石桌旁坐下。
“瞧什麼熱鬨了?給我嚇一跳,還以為米米出事了。”童晚看向韓慧,好奇村裡出了什麼事情,能叫懂事的小丫頭忘記回家的時間。
提到這事,彆說韓慧慧了,剛才還有些蔫吧的米米立馬義憤填膺:“姐,你不知道,梨花太倒黴了。”
“梨花是誰?”
韓慧慧接口:“村裡的一個小姑娘,跟米米一起玩的,就挺漂亮的那個。”
說道漂亮,童晚就對上號了,這個叫梨花的姑娘的確長的不錯,是符合這個年代審美的一種美,一張鵝蛋臉兒,瞧著有些微胖,卻很是討喜。
村裡的孩子,不管男女,膚色大多比較黑,梨花卻是特例。
因為家裡有幾個哥哥,她作為唯一的姑娘,很是受寵,從不下地,還在讀初中。
童晚皺眉:“她怎麼了?”
韓慧慧性子急,不待米米開口,自己便劈裡啪啦的說了起來。
卻原來,村裡有名的貧困戶李二根,生了七個姑娘,直到將妻子熬死了也沒能生出個帶把的。
這事情若是發生在想的開的人家,也沒啥,了不起找個上門女婿。
可是李二根想不明白,再加上家裡窮,七個姑娘除了上麵兩個,其餘的要不送人,要不就是生下來給掐死。
村裡不是沒有人看不過眼,勸說過,但是用李二根的話說,丫頭片子留兩三個乾活就行了,那麼多女娃娃,養著也是白白浪費糧食。
說的多了,李二根還會用陰森森的眼神盯著你,委實有些毛骨悚然。
漸漸的,也沒人說了,這年頭,自掃門前雪都夠嗆,誰又能管得了誰。
後來李二根妻子去世後,這李二根也不知怎麼的,整個人就神經了,想要生兒子的心更加強烈。
但是他前頭妻子過的什麼日子,大家夥兒都清楚,誰願意嫁他,再加上窮的家徒四壁,也隻餘三壁的程度,但凡是個女的就離他遠遠的。
說到這裡,韓慧慧憤憤:“這人之前還打過咱們女知青的注意,跟蹤過幾次,後頭見咱們知青團結,又被老書記警告過,才不了了之了,誰想到呢,他敢對梨花下手...”
那李二根一心想要兒子,妻子死了後,又娶不到媳婦,本就偏激,這下生生把自己給憋的變態了。
不知怎麼的,心眼子就動到梨花身上。
李二根前頭被抓後交代,他是覺得梨花媽能生,一溜生了幾個兒子,作為閨女的梨花,肚子肯定也爭氣。
他知道梨花家不會同意,畢竟他的年紀跟梨花爸也差不多了。
於是他憋出了個主意,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將梨花虜到墳場,將人按在墳堆上,在這樣那樣一番恐嚇,想將人小姑娘嚇瘋顛了。
他自覺自己很是聰明,沒敢真做成什麼,流氓罪可是很重的。
反正在李二根看來,一個瘋了的丫頭,誰家還會要,說不得他上門求娶的時候,梨花家還要陪大筆的錢財來感激他。
就算最後不成功,為了梨花的名義,梨花的家人也不敢鬨出來,反正怎麼算他都不吃虧。
不得不說,這昏招簡直叫人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梨花的確如他所願,嚇的不輕,瘋了不至於,但也好不到哪裡去了。
但是李二根漏算的是梨花的家人對她的寵愛程度,與其藏著掖著叫人胡亂揣測,傳一些似是而非的謠言,他們家乾脆直接鬨了出來,將一切攤的明明白白的,並且報了警。
聽完慧慧的講述,童晚厭惡的皺眉...完全不懂這些人的腦子裡想的是什麼?
不過...“我記得梨花跟米米差不多大吧?”
米米點頭:“梨花姐姐比我大1歲,15了。”
童晚氣的拍了下桌子,義憤填膺罵道:“人渣、變態,15歲還沒成年,李二根這是犯罪。”
韓慧慧擺手:“農村不講究這些,十五六歲結婚的多了去了,李二根哪裡懂這個。”
童晚一噎,心頭堵得慌:“那警察怎麼說?還有被他掐死的孩子,這些都是犯法的。”
說到這個,韓慧慧也歎氣:“肯定會數罪並罰,這人基本廢了,就是掐死女孩子這種事情,繡河村裡也不止李二根一家,他們不懂法律,根本不覺得掐死自己的孩子有什麼不對。”
賀宴這時走了過來,握住童晚的手檢查,發現沒有紅腫後才鬆開,坐在她身邊道:“彆亂拍桌子,這是石頭做的。”
童晚歎氣:“我就是生氣,怎麼會有這種人存在?”
世界上的黑暗多的數不清,小姑娘一直活在陽光下,單純、美好,自然瞧不見藏在陰溝裡的肮臟,他也不打算讓她看,於是賀宴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安撫:“那已經不是人了,是披著人皮的魔鬼。”
這話說的是,童晚心下稍微舒服些,卻還是覺得意難平,憤憤說:“這些人怎麼這麼無知呢。”
米米應和:“就是,那個李二根討厭死了,梨花姐姐好倒黴。”
賀宴:“彆氣了,氣壞身子不劃算,等過幾天張勇結完婚的,讓他安排起來,但凡他管轄範圍內的幾個村子,都來給村民們講講法。”這是一個大工程,如果效果不錯,剛好可以推向全國。
童晚覺得這是個好主意,至少讓那些個敗類生歹念的時候,多少有些顧忌。
她轉頭看向妹妹:“晚點我陪你去看看梨花,你們是好朋友,有空就去陪陪她,我那有幾個好看的發夾,也拿去分給梨花她們。”
米米點頭:“我那也有,都給她們吧。”
童晚彎了彎唇,順了順小丫頭的長發:“不用,姐姐不喜歡戴發夾,你自己的留著就好,我那好幾個呢,夠你分的了。”
賀宴的確沒見自家小對象佩戴過發夾,連雙麻花辮都很少見她紮,基本就是將一頭烏黑絲滑的長發鬆鬆的束在腦後,卻也說不出的好看:“事情就這麼定了,彆氣了,咱們先做飯,等下午的,我陪著你們一起去,順便跟老書記商量警察過來宣傳的事情。”
童晚這才發現,釣回來的幾條魚,已經被收拾的乾乾淨淨了。
她起身:“對,先吃飯,時間不早了,燉個魚湯,再弄個紅燒魚吧。”沒講究的心情了,全魚宴什麼的,還是下次吧,氣飽了。
賀宴攔著想要跟進廚房的韓慧慧跟章禾,笑著說:“我跟晚晚做飯就行,你倆去玩吧。”說完這話,他人已經快步跟上了小姑娘,並從她的手上接過了魚盆。
韓慧慧...“我們這是被嫌棄礙事了吧?”
米米小大人般的歎氣:“慧慧姐,你才發現啊?”
韓慧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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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童晚躺在床上,遲遲沒法入睡。
腦中不斷的回想起下午見到的梨花小姑娘,本來開朗的小丫頭,變得沉默寡言,甚至一有風吹草動,就會抱著母親哭,猶如驚弓之鳥一般。
童晚幾人當時隻瞧了幾眼便離開了,她甚至有些後悔,不應該出現的,奉上禮物就好,這時候,梨花那姑娘需要的是家人的陪伴...
可那姑娘有些歇斯底裡的模樣,卻像是什麼烙印一般,深深的刻在了童晚的腦海中。
15歲。
多麼可愛的年紀,也不知這樣的陰影要用多長的時間去治愈。
她更不知道,到後麵,村裡會不會有不好的流言溢出,就像童晚曾經招受的一般。
想到這裡,童晚慢慢的側過身子,麵對著米米。
屋內沒點燈,黑壓壓的,她其實什麼也看不到,但是腦中卻自動浮現了妹妹的容貌。
米米長得跟自己並不像,自己是那種嬌豔明麗的類型,米米也不像小姨,聽小姨夫說,小丫頭很像他的母親,也就是米米的奶奶。
老太太也是大家閨秀,自小飽讀詩書,腹有詩書氣自華就是她的真實寫照。
童晚見過奶奶年輕時的照片,兩寸的黑白半身照,漂亮自不必說,最特彆的是那一身氣質,清清冷冷,鐘靈毓秀。
米米雖然才14歲,且性格有些調皮,但無論是氣質還是長相,都像極了她奶奶。
童晚曾經以為,表妹年幼這幾年,在農村這樣的地方,應該不會遇到不好的事情,畢竟她真的還小。
再過五年,等一切明朗時,米米也才19歲。
又或者,過兩年,自己跟賀宴結婚的時候,可以帶米米一起,時間總是來得及。
然而,今天發生在梨花身上的事情,如同一記重錘砸在童晚的腦門上,砸碎了她的天真,讓她再無一絲僥幸心理。
是啊,她不應該那麼蠢的,人渣,既然是人渣了,又怎麼會考慮受害者的年紀呢。
思及此,童晚輕歎一口氣,抬手摟著米米,開始反思起自己做的決定。
...在這裡,她真的能護住米米嗎?
作者有話說:
中午12點還有一更哈,麼麼噠mua!(*╯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