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慧慧頂著一張通紅到快要冒煙的臉,沒頭沒腦的一路飛奔,路過的行人甚至沒看清楚什麼情況,隻覺眼前一陣風刮了過去。
今天是星期天,李香香沒有課,便回了一趟繡河村,然後算計著時間,等丈夫差不多下班了,才過來等他一起回家。
兩人還沒走出派出所幾步,就碰到了這有些靈異的一幕,李香香的眼睛都瞪大了幾分,遲疑道:“剛才...是慧慧?”
張勇跨上自行車,等妻子坐上後座,蹬起腳踏才笑道:“是她,估計又被東哥逗了。”
李香香一手環著丈夫的腰,腦袋還往韓慧慧消失的地方瞧去,半晌什麼也沒看見,她才遺憾的回過頭:“這小兩口可真夠有意思的,哪有這麼談對象的,話說...慧慧知道林懷東同誌喜歡她不?”
張勇搖了搖頭:“那姑娘有些遲鈍,我覺得她是知道林懷東喜歡她的,隻是可能還不知道自己也喜歡人家吧。”
聽得這話,李香香又是好笑,又是惆悵,她覺得兩人還挺般配:“要不...我私底下跟慧慧說一說?”
“哪裡用得著,你瞧著吧,最多兩天,慧慧那傻丫頭肯定開竅。”
“你怎麼老是叫人家傻丫頭呢?慧慧挺機靈的。”李香香掐了丈夫一把,懷疑他是因為天天打不過慧慧,才故意這麼詆毀人家的。
張勇嘶了兩聲,沒敢躲:“好好好,我說錯了,我隻是覺得她這談個對象啥的,也太磨嘰了,喜歡人都不知道,就她那見到東哥就臉紅的模樣,傻子都看出來她對人家有意思了,她倒好,到現在也沒整明白自個兒心思呢,可不是傻乎乎。”說到最後,本來還道歉的張勇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道理。
李香香也被噎的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不過想掐自己的丈夫,難道還要考慮理由嗎?這般想著,她抬起手,輕輕的掐了下男人後又問:“那你為什麼說最多兩天就開竅?”
感覺到腰部的輕微痛感,張勇咧了咧嘴,笑出一口白牙,媳婦兒這是舍不得掐他呢,這般想著,他腳下生風,蹬自行車的速度都更快了。
“說話呢,還有,騎這麼快做什麼?”李香香無語的拍了下莫名興奮起來的丈夫。
張勇輕咳一聲,放慢了些許速度才說:“東哥那人吧,人俊,心卻黑的很,我這不是算著他的假期快結束了嘛,除去車上的時間,應該就剩下三五天了,媳婦兒,你放心吧,他肯定會有動作。”
“照你這麼說,林懷東同誌心思是不是太深沉了?”李香香皺眉,同為女性,她不太喜歡林懷東這樣胸有成竹的態度,好像吃定人家姑娘非他不可似的,莫名叫人不爽。
“你想哪兒去了,東哥這人雖然心思多,但是對自己人,那就一句話,沒得說,他也不是胸有成竹,實在是慧慧那丫頭,什麼事情都寫在臉上了...”
派出所裡張勇的家沒多遠,幾分鐘就到家門口了,他右手壓了下刹車,腳也踩在了地上,等妻子落了地,他才從車上下來。
“話怎麼說到一半呢?”李香香推開大門,回頭看向丈夫。
張勇將自行車搬進院子裡停好,才繼續說之前的話題:“香香彆擔心,慧慧那丫頭真的跟東哥走在一起,才是福氣,他那人吧,因為小時候的經曆,很難對誰上心,但若是真上心了,絕對是捧在手心裡怕摔了,含在嘴裡都怕化了的類型,他舍不得傷害慧慧的。”
當然,張勇沒說的是,就慧慧那死丫頭能折騰的本事,林懷東娶了他,也是挺有膽的,誰也彆嫌棄誰。
李香香隻見過林懷東兩次,還都是在派出所見到的,隻是有一個淺薄的印象,到底不如丈夫了解的多,所以,聽了丈夫的話後,她便也沒再說什麼。
畢竟這事兒外人的確不好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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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張勇夫妻倆話題中心的韓慧慧,完全不知道有人正擔心著她。
她一路狂奔,等反應過來後,人已經來到了郵局。
也在這會兒她才明白,自己心底深處是想給晚晚打電話求助的。
無奈方才隻顧著往這邊跑,卻忘記了時間,這會兒郵局都已經下班了,哪裡還能打電話。
派出所倒是可以,但...一是不好意思,二嘛...她也不想占用國家資源。
不能給晚晚或者家人打電話,韓慧慧一時有些迷茫,完全不知道應該去哪裡才好,躊躇了好一會兒,乾脆一屁股坐在了郵局門口的石墩上,雙手抵住下巴,做沉思狀。
也在這個時候,她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剛才她聽了一句話就跑了,都忘了問清楚...林懷東說結...結婚,像晚晚跟賀宴那樣結婚...
所以是真結婚還是假結婚?
還是...跟晚晚她一樣,假戲真做?
想到這裡,韓慧慧甩了甩腦袋,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又拍了拍臉頰,自言自語道:“不對,不對,韓慧慧,你冷靜點,得從頭開始捋清楚才行。”
從第一次在火車上相遇,再到最近的重逢,他們從陌生人很快就變成了朋友,可是...後來林懷東顯然不是想要當普通朋友,所以...今天的事情是他預謀已久的結果?
那...她自己呢,韓慧慧好像也還挺喜歡他的。
隻是這般想著...喜歡什麼的,她的臉就又開始冒煙,一時叫她有些無措的掐了一朵野雛菊,然後蹲在那裡一根根揪花葉:“喜歡他,不喜歡他,喜歡他,不喜歡他,喜歡...”
等光禿禿的雛菊就剩下一片小葉子後,韓慧慧小聲的念出最後的結論:“...喜歡他!”
她盯著那唯一的一片葉子,陷入了沉默,慢慢的,嘴角笑出一個小梨渦。
半晌,她又抿了抿唇,甩了手裡的花,重新掐了一朵,再試一次:“喜歡他,不喜歡他...”隻是這次最後的結果,韓慧慧顯然不慎滿意,她眉頭蹙起:“...怎麼又不喜歡了?”
她像是看著階級敵人似的,瞪著光禿禿的花一眼,然後扔掉又掐了一朵:“這個不算,重來...”
“哎呀,剛才好像拔了兩片,這個不算...”
“...怎麼又是不喜歡?重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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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這是除草來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心跟手上的野草做鬥爭的韓慧慧,被一道溫和慈祥的聲音驚醒。
她抬頭,手上還掐著半顆叫不出名的野草,茫然的看著眼前陌生的老奶奶。
再看看地上被她拔的乾乾淨淨的一小塊地,她眨了眨溜圓的眼睛,有些尷尬的扔了手上的草,局促的將手藏在身後,又不好意思的用腳往旁邊撥了撥,才看向對麵滿頭白發的慈和老奶奶,窘迫道:“我...我拔著玩兒的。”
老人笑的慈愛,她什麼也沒問,眼底卻有著了然,隻是指了指天色:“沒事就回去吧,天都快黑了,對象該著急咯!”
韓慧慧一張可愛的小臉瞬間漲紅,對象什麼的,她現在頂不住這個,尺度太大了,於是她慌忙擺手:“沒有...我沒有對象。”
老人眼神依舊慈愛,像是想起自己年輕時一般,笑著又指了指不遠處修長的身影:“那個不就是?”
韓慧慧懵了一瞬,然後謔的回頭,果然在不遠處,看到了身著軍裝的俊雅男人。
...也不知他站在那邊多久了。
是不是...把她剛才所有的動作都看到了眼中...啊!!!
她剛才乾啥來著?
好像一邊楸草,一邊自言自語的跟個瘋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