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看到柳青雨穿著男裝出現的街上，步態裝扮都很嫻熟的時候，他就有了一些預感，但沒有想到僅僅是一張紙一支筆就讓她爆發了。
而且恐怕是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他剛好撞到了槍口上，這才讓柳青雨情緒大爆發了。
外麵端著鍋的女夥計有些尷尬的在門口探頭探腦。秦度明見後麵有端著牛乳冰的，連忙起身，親自去外麵端了進來，然後放在柳青雨麵前。
“咳咳，你，你先吃點這個，冰的可以降火，甜的能讓人愉快。”
隨後他就站在柳青雨旁邊，示意夥計上菜。
發泄完了心中的情緒之後，柳青雨大腦一片空白。在秦度明起身的時候，她以為這個紈絝世家子要來打她，還破罐子破摔的想著反正世間男人都是如此，打就打吧。
結果卻沒想到秦度明居然隻是去外麵拿了吃的，還特意站在她旁邊，替她擋住了上菜的夥計的視線。
這讓眼眶泛紅，下一步就要落下淚來的柳青雨感覺到了一絲詭異的體貼。
秦度明這個紅粉知己滿京城的紈絝子弟也會有體貼這中情緒？
但不管怎麼說，室內凝滯的爆發過後的情緒很快就開始消散在夥計進進出出之間，柳青雨也意識到自己剛剛過於失態，多少是有些遷怒於秦度明了，連忙被轉過身去擦拭臉上微微的淚意。
等她整理好表情，夥計也上完了菜。
原本秦度明是要安排一個女夥計在旁邊指導看顧柳青雨用餐的，但是現在這中尷尬時刻，他隻能叫那個夥計該乾嘛乾嘛去，自己親自來操作。
趁著鍋中還沒有沸騰，秦度明把一些耐煮的諸如山藥芋頭等先放了下去，一邊說一邊給柳青雨講解：“這個菜啊，就是要提前放，放了它好吸收味道，到時候吃起來更有味。”
柳青雨低頭看著麵前這滿滿一桌的菜，心情尚算平靜，就默默的聽秦度明說著。
對於這中類似湯鍋子的吃法，柳青雨並不陌生，畢竟在冬天的時候，一家人還是經常圍坐在一起，圍著一個湯鍋子吃的。
想到湯鍋子，想到一家人，情緒剛剛爆發過的柳青雨不由得又想起了這幾天經曆的事情，鼻頭一酸，險些再次落下淚來。
她臉上的表情被坐在對麵的秦度明看得清楚。
“額，那個你就算要指責我，也得讓我有個解釋的機會吧？府衙判案都還得給犯人一個陳述的機會呢。”
秦度明把手中的長筷子放下，嚴肅的說道：“我家中沒有什麼姐妹，就我一個人，對於你所說的男人把女人拘束在家中的事情並不知曉。因為我母親是識字的，有時候她還能和我父親就書上的某些東西爭論起來。”
“雖然我學習非常差，但那是因為我自己本身不想學。難道識字這件事情對於你們這些官家小姐來說，不是隻要想就可以去學的嗎？”
說到這裡，秦度明露出了一個困惑的表情：“如果真如你所說的，官家小姐都不識字，那她們平日裡待在家裡都做什麼？那些書坊裡麵的奇聞異誌，難道她們都不買去看著打發時間嗎？”
柳青雨聽到秦度明的這段話嘴角扯了扯。
噢，這紈絝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紈絝。
更可恨了。
“誰跟你說官家小姐就是想學就能學的了？‘女子無才便是德’，這句話就是從那些滿嘴仁義禮智信的大人們口中說出來的。你覺得說出這中話的人，會願意自己家的女兒去學那些詩書禮樂，然後傳出賢名，被彆人家明裡暗裡的說有才無德？”
聽著柳青雨咬牙切齒的聲音，秦度明猜測肯定是她身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不然她不會這麼感同身受，義憤填膺。
沉默了一下，秦度明小聲道：“可是那些花樓，女子不是一個個才名遠播？而且誰最有才，就最得人喜歡嗎……”
雖然不指望秦度明嘴裡吐出象牙來，但柳青雨也著實沒有想到他居然會說出這中話：“你拿我們和青樓女子相比？！”
果然是一個隻知道做個鬥雞拈花惹草的紈絝子弟！
“額……不是不是，我隻是想說，那些大人們喜歡的不都是那中有才情的青樓女子？”
眼看著柳青雨忽然語塞，然後麵部表情開始陰晴不定，秦度明非常識趣的把話題換了一個方向。
“官家小姐不識字這個事情我是沒有考慮到，因為我直接把她們劃歸到能夠上學堂的範圍裡了。一直以來我都以為上不起學的，隻有那些平民家的人，所以我這樓裡麵的夥計不論男女，在我這酒店開張之前都聚集起來給他們突擊了一下。教學成果怎麼樣不敢說，總歸這菜單紙上的字他們是都認得全了。”
柳青雨愣了愣，隨後狐疑的看著秦度明：“你有這麼好心？”
秦度明攤了攤手：“我確實沒什麼好心。因為我的客戶都是些有錢人，培養他們識字也是為了更好的給客人服務。”
“不過這是三方都能滿意的事情，為什麼不做呢？”
“你要是不信，待會我帶你去後麵看看，那邊就是他們識字的地方，所有的夥計在沒有工作的時候都得去那邊學習。”
柳青雨沉默著。
沒想到秦度明這個紈絝居然會乾這中於他人有利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該說他是現在作為商人的精明影響了他，還是該說他誤打誤撞剛好撞進了這條路。
“反正我覺得，想學總是有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