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許罵我！”秦度明先發製人道。
劉曉燕平複了一下心情。
她看著桌上的錢和藥品，還有一直低著頭的兒子，心裡不由得想到了一個可能：“明明，那你之前去找爺爺奶奶拿錢……”
秦度明哼了一聲：“他們自己要給我錢，我乾嘛不要？你之前天天在家裡照顧他們兩個，結果秦金南出軌，他們卻不幫你，還把你關起來逼你，這種爺爺奶奶的錢我乾嘛不要？！”
“那你為什麼不和我說？”劉曉燕問他。
秦度明沉默了很久，然後才小聲說道：“……我去拿他們的錢，說出來那多沒麵子啊……”
劉曉燕心裡一下被擊中了。
是啊，她怎麼忘記了，這孩子從小就愛麵子，以前的時候，有值得炫耀東西的時候就恨不得嚷嚷地全世界都知道，丟麵子了就默不吭聲。
所以秦度明中午和她吵架，隻說拿了錢卻不說為什麼拿，是因為覺得丟麵子了，這樣一想就很正常啊！
隻是被背叛情緒控製的她根本沒有想到這裡，就和秦度明吵了起來，後麵還在心裡埋怨兒子和她不同心，一口氣賭倒了晚上。
想通了這些，劉曉燕擦了擦眼睛，重新坐回了床上：“明明，對不起，媽不應該和你吵架的。”
秦度明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也要說對不起。之前因為你的工作和花費都很差，我覺得沒麵子，所以在見了秦金南他們後總是和你發脾氣，是我不對。因為我覺得我們沒有錯，應該過的生活更好才是，不應該這麼窮！但是我不知道要去哪裡搞來錢，隻能指望你賺錢，你賺不到，所以才總是發火。”
“剛開始那邊找到我，要給我錢的時候我也不想要。因為我覺得他們都很可惡，不能拿他們的錢，很臟。但是後來我想通了，他們願意給我，我乾嘛不要？你照顧了他們那麼多年，就是保姆也有工資，憑什麼你沒有？！”
“所以我就拿了。”秦度明放在桌子下的手用力摳著指甲。
劉曉燕伸手把他的手拉過來，一看，指甲都被他摳出了幾個缺口。
“……你怎麼不和媽說呢？”雖然她厭惡拿那些人的錢，但如果說了這個理由的話，她不會是那個反應。
“他們每次就給那麼點錢，我都不好意思和你說。”秦度明不屑道，“還有那些衣服，是他們非要拉我去買的，說外邊的小年輕都穿這種衣服。我想要錢，他們還不給，說怕給了我會被你拿走。”
抬頭看了看劉曉燕，秦度明最後小聲說了一句：“就是這樣。我都買了菜回來給你吃了，你彆和我吵架了，對你身體不好。”
劉曉燕再忍不住，抱住秦度明哭了起來。
她一邊哭，一邊不斷地摸著秦度明的後腦勺和脊背，就像小時候安撫秦度明一樣，嘴裡哽咽著說道：“對不起，明明，是媽媽錯怪你了。”
原來她的孩子沒有背叛她，原來他們兩個人是同一條心的，原來孩子叛逆的外表下有這樣一個柔軟的內裡。
她沒有被拋棄，她還有人站在她這邊。
秦度明任由她抱著發泄。
都說女子本弱，為母則剛，媽媽就好像超人一樣護著孩子，沒有屬於自己的情緒。
可這一次的笑聲裡，那些委屈、憤懣、怨恨、痛苦、傷心全都被包含其中，隨著話語把心結的說開，劉曉燕自己的想通，在哭聲中慢慢被釋放出來。
秦度明沒有打擾她。
他知道，人心裡麵的容量就像一個水塘，慢慢積累著各種好的和不好的各種情緒。這些情緒像水位一樣會升高，一旦超過伐值，就會決堤。
所以在那之前，如果有宣泄的缺口打開，就一定要好好地給人排一排那些不好地情緒，這樣以後也不會容易崩潰。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等到劉曉燕的哭聲漸弱，開始回過神來之前，秦度明先扭著身子從她的懷抱裡掙脫出來，拿了一卷紙遞過去。
劉曉燕此時覺得十分不好意思，接過卷紙側過身去擦臉。
擦完後她才甕聲甕氣地說道：“媽知道了，媽不吵架。”
“那這錢你收著，”秦度明把那一遝錢再次遞了過去，“這段時間你就彆去乾活了，好好養養身體。”
工作的事，劉曉燕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她隻是看著那遝錢問：“他怎麼會願意給你錢？”
當初為了把孩子推開，又打又罵，這幾年也沒見探望過，她實在是不相信秦金南是願意給錢的人。
秦度明麵色僵硬了一下，不是很想複述自己裝的過程：“反正錢到手了，你用著就是。”
他沒掩藏的表情被劉曉燕捕捉到，她腦海裡上演了一出哀求的苦情戲，最後決定什麼都不問，隻是道：“以後彆去找他要錢了，媽會賺錢，以後生活會好的。”
秦度明點了點頭：“嗯，以後生活會好的。”他也沒回答再去不去找秦金南的事。
找親生父親要錢的事，能說‘要’嗎？那是拿！
隻是劉曉燕當他答應了，笑著摸了摸秦度明的臉。
母子倆在這幾年之後，終於有了一個溫馨的時刻，劉曉燕內心平靜又滿足。
過了一會兒後，她說道：“夜宵攤那邊還是要去，媽這下突然說辭職對老板不仗義。”
其實最主要的是因為那次被熱湯潑了，老板給她漲了工資，一個月能有兩千二了，所以她舍不得這份工。隻是現在不想和秦度明因為這個起爭執，所以另外找了個借口。
秦度明直接在臉上表達了不開心，但是也還是點點頭。
他讓劉曉燕等一下，從書包裡把西柚和洗乾淨帶進來的水果刀拿出來，利索的把西柚切了，遞過去給劉曉燕吃。
“這是我今天為了不空手上門特意買的，他們看不上，沒吃。”
劉曉燕以為秦度明會黯然，誰知秦度明狡黠一笑：“嘿嘿，我故意找老板拿這種塑料袋裝的，他說不吃立馬就裝書包帶回來了，一個都沒給他們留。”
“他們不吃我們吃。老板說西柚美容養顏，這可是我挑了好久的。”
紅色的果肉露出來，看著手裡的西柚，劉曉燕心裡五味雜陳。
她好像，已經很久沒有正經吃過一次水果了。
“明明，那些錢……”
“我不會退的，這可是我丟了大麵子才拿來的！”秦度明警惕道，“你就當狗身上撿來的花就是了！”
終於懂了這個‘狗’是什麼意思，劉曉燕差點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