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燁本來想要這樣子說,但是他的口中全都是血沫,舌頭在之前幾乎被他咬爛,隻能從喉嚨裡發出些許斷續的粗重喘息聲。
就像是死狗一樣的,呼哈呼哈的聲音。
在他還是幼犬,流浪在街頭的時候曾經路過鬥犬場。那些在場上戰敗了的狗,或者是生了病的狗,被關在籠子裡麵馬上就要死去的時候,就會發出這樣子的聲音。
趴在籠子裡麵,被所有的人遺忘掉,成為徹頭徹尾的廢物。
就連自己的嘴巴都無法控製,流淌出涎水來。曾經在場上無比勇猛的獵犬,最後強健的肌肉也如同被凍僵了一樣萎縮下去,身上散發出混雜著糞便和腐爛味道的強烈惡臭。
在夏天的時候,會有白色的蛆蟲從那些被撕裂的黑色或者紅色傷口裡麵生長出來,扭動著身體,就像是一根根從土中鑽出來的白芽。
就算是已經狼狽成了這個樣子,但是它們的眼中卻還閃爍著對於生的渴望。
那時候的程子燁很看不起這些狗,他心裡想:如果是我要死了,一定要死在一場戰鬥中,我會死得乾淨利落。勝者生,敗者死,理所應當。
如果到了一定要死的那種地步,又何必非要苟延殘喘?
但是如今,他用儘了自己全身最後的力氣,想要從地上爬起來,但是卻失敗了。
他的眼中同樣閃爍著和曾經他所看見過的那些狗一樣的對於生的渴望。
他還沒有到要死的時候,他想。
他還有事情沒完成呢。
他還沒有帶著他喜歡的人回家。
有人用柔軟的手臂抱住了他的頭顱,濕漉漉的淚水落在他的臉頰上。
“…………”
他的心中驟然產生了無儘的挫敗感和巨大的悲傷,這種負麵的情緒幾乎將他壓垮。
對不起,還沒有能帶你離開這裡。
·
【二號,現在外麵的情況如何?】
尤醉終於在心中對著二號開口。
他在進入角色之後,通常來說很少和二號進行交流,特彆是之前那樣緊迫的情況之下。
【聖王還有多久能來到這裡?】
沒錯,其實自始至終,尤醉都並沒有和外麵斷開聯係。在二號的幫助之下,他早就已經將現在外麵的情況,那些搜查者的軍隊在的位置。
還有聖王的行蹤,全都掌握在內。
……從一開始,尤醉就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可能從聖殿離開。
畢竟獻給神的餐桌已經鋪好,血腥的帷幕已經拉開,為了走到這一步,不管是聖王還是時朗都不知道已經付出了多少代價。
又怎麼可能讓他這個在神降日上最為重要的獵物跑掉。
之後他和程子燁在地下所經曆的一切,在他看來都隻不過是一場……遊戲而已。
甚至他們現在都還沒有被人找到,也隻是因為聖王現在還沒有騰出手來尋找他們。
程子燁脖頸上麵還掛著那一把閃亮的匕首,之前在那樣子的情況之下,他都沒有將這把匕首丟下,可以看出來這匕首對他來說,是一件極為重要的東西。
尤醉將那匕首從他的身上取下來,拿在手上把玩著,摩挲著上麵的精致紋理。
二號暫停了一會,過了一會才給出回應。
【至少還要二十分鐘。】
現在的時間是五點半,外麵的大雨還在下著。
尤醉看著呼吸越來越微弱的程子燁,嘴角下壓,從唇邊露出了一點壓抑冰冷的弧度。
“太慢了。”
尤醉說。
他傾聽著從黑暗裡麵傳來的不定的水聲,黎明就像是永遠都無法到來。
“太慢了。”
尤醉又重複了一遍。
他垂下了眼睛,總是上揚的嬌俏的狐狸眼裡麵出現了些許沉鬱的神色,壓住了他的眼尾,讓人能從其中窺視到那就像是石油一樣粘稠的,蠕動著的不詳黑色。
那是隱藏在他總是柔軟的嬌俏地笑著的表情著,從未被那表麵的天真無邪真正的掩蓋下去。
就像是捕蠅草,用最為香甜的花蜜去引誘獵物,在鶯飛燕舞的美好
那花的嬌豔美麗是用最粘稠最肮臟的血肉所驕養育出來的,每一次美麗的蹙眉
【他還可以更快一點。】
尤醉終於說。
【如果他做不到,那我可以教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