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枝細心地將衣角最後一針縫好,最後利索地打了個結,便將做成的衣裳抖起來看了看。
很好!針腳細密,縫合的地方勻稱平坦,都快趕上在布莊裡買的成衣了。
她一邊想一邊滿意地笑了笑,正準備收了衣裳拿去送給柱子,卻又猶豫起來。
柱子雖比她年紀小,但畢竟是個男的,她一個女兒家,單獨去找他怕是不妥,不如交給謝嬸,讓她替她送過去給他。
這麼想著,胡玉枝便在往園子去的月洞門前停了下來,正要轉身進屋,卻見胡大剛和杜梨並肩從屋裡走過來。
杜梨一身羅衣冰綃縞袂,氣質飄然出眾,油亮的長發披散,淺笑嫣然,邊走邊同她家那麵癱哥哥說著話兒,兩人的模樣看起來好不繾綣。
想到自己現下過去了反倒打攪他們,胡玉枝隻得又停住了往回走的步伐,目光朝周圍轉一圈,抬腳朝園子裡走去。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園中秋意漸濃,圍牆邊的月季花大都已凋謝,落了一地的殘紅,混著滿地黃沙,漸漸淹沒在塵埃裡。
看著那些凋零的花瓣,胡玉枝不禁又想起自己的處境。如今孑然一身寄住在哥嫂家,雖然杜梨和胡大剛對她猶如親妹,但還是有諸多事情讓她意難平。
過往那段不如意的親事先不說,光是如今她要承受的非議便是常人不能想象。
她回來如今已經有五日,王氏和胡有財卻仍沒過來看過她,擺明了對她不聞不問的態度。想到這,胡玉枝不禁眼眶微熱。
那可是她的親爹娘啊!在她遭遇困境之時,對她竟這般涼薄。
越思越想,悲從中來,胡玉枝不由站在圍牆下哭了起來,那眼淚就像斷線的珠子似的一顆顆往下掉,落在地上潤開一片濕浸,不多久就消失不見了。
秋風颯颯,吹落一地黃蝶翩飛。周圍的樹影隨風晃動,忽的不知從哪兒多出一片衣角。仔細看去,卻是那樹上坐了一個人。
柱子百無聊賴地歪在門前的大柳樹上,隻稍稍一低頭,就看了園中的胡玉枝。
他實在不明白,這女人的眼淚為何如此之多。打從第一次見麵,他就看到她在哭。後來得杜梨之命,同她一起去鄭家取東西。這女人在鄭家人麵前雖表現得極有骨氣,可在回程的路上還是哭得一塌糊塗,害他都慌了手腳。
老實說,他真的覺得很麻煩。
但看著她那雙波光盈盈的眼睛裡不斷滲出淚水來,柱子又覺得心生不忍,猶豫片刻,還是隨手摘了一片柳葉,放到唇邊吹了兩下。
乍聞這清脆的聲音,杜梨還以為是什麼鳥兒,不想循聲一抬頭,卻見頭頂的樹丫上坐著個人,頓時征得連眼淚都忘記了擦。
“柱子,你怎麼在那兒?”
她來家多時,自然是知道柱子的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