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馮氏取來衣裳，杜梨便同她一起把宋氏從後院扶回房間，又親自替她把新衣換上，再看時，確實比之前精神了一大截。
“看看，看看，確實人靠衣妝馬靠鞍啊，你奶把這件衣裳一穿，還真有些像富貴人家的老太君了。”
“嗯，確實不錯，人也精神了。”
杜梨點頭笑道。
其實在選這件衣裳的時候她也糾結過，不知道買什麼顏色合適，後來繡春坊的老夥計向她推薦，讓她買暗紅色的，衣料上並不需要什麼花樣子，隻用些深色暗繡裝點，料子軟和舒適，款式寬大些，最為合適。
現在看老太太把那衣裳穿上身，杜梨也覺得挺不錯的。顏色花樣都與宋氏的年紀要相襯，加上料子好做工精致，把精氣神都提上來，顯得人也年輕了好幾歲。
被杜梨和馮氏上下打量的老人這時還有些迷糊，並不知道自己穿上了高門大戶裡老太太才能穿的衣裳，隻目光散散地看著前方，不知在想些什麼。
“你彆介意，你奶現在的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往日還認得正旺他們兄弟幾個，現在連他們都不認得了，前一陣還拉著冬梅和小玉哭呢，把兩個小娃娃嚇得夠嗆。”
說到這，馮氏又歎了口氣：“也是人窮鬨的，她大約是想她那兩個賣出去的女兒了，現在搞得小玉和冬梅也不敢到她跟前來玩……”
杜梨理解地點點頭，上去拉了宋氏的手：“奶，我們出去，外頭唱戲呢，我們也去聽聽！”
宋氏並沒有聽清她說什麼，隻朝杜梨臉上望了望，便欣喜地笑著點點頭，又伸手在她頭臉上摸了摸，用蒼老地聲音道：“閨女欸，你回來了啊！”
杜梨和馮氏聞言愣了下，互相看一眼，都未說什麼。
“是咧，我回來了，咱們到外頭去聽戲！”
杜梨聽著她的聲音有些心酸，突然鬼使神差地就順著她的話答了一句。馮氏聽到她的話驚了一瞬，掀掀嘴角，最後還是紅著眼眶由她去了。
扶著宋氏從屋裡出來，一路上遇到的人都誇她的衣裳好看。老太太今日也比以往清醒許多，逢人就笑得像花兒似的，還能同幾個老玩伴聊一陣天。
杜梨耐心地在邊上陪著，直等到老太太說夠了話兒，才牽著她到院裡的戲台子上前尋了個位置坐下。
謝嬸這時也端著一盤山藥糕跟過來：“夫人，你先陪老太太在這坐會兒，我去屋裡泡茶。”
杜梨點點頭，回過頭時恰聽戲台上鏘鏘鏘幾聲鑼響，一出好戲便要開場了。
眼見開了鑼，邊不上少人都齊齊往戲台前擠過來，這個指著那戲子的妝扮說唱的是五女拜壽，那個則指著另一個戲子說唱的是蟠桃會，一時爭論不下。
“奶，你吃個山藥糕。”
杜梨對聽戲這檔子事並不大感興趣，她坐在這兒純粹是為了陪宋氏，發現老人的目光也沒往台上瞧時，便從桌上的盤子裡拿了塊山藥糕遞到宋氏麵前。
宋氏正望著她呢。在她心裡怕是已經把杜梨當成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兒，滿心滿意皆是歡喜，連一雙渾濁的眼睛裡也恢複了些往日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