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這情形,杜梨一顆心瞬間便沉入了穀底。
周銘恩今日無疑是有備而來,說不定還在和食軒中安插了內應,要不然怎會如此巧合,胡大剛昨日才走,他今日便找上門,甚至還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了她的明月樓。
心中如此一想,杜梨更明白自己今日是凶多吉少。但情勢再凶險,她也斷不能讓周銘恩在她這裡討得絲毫便宜。
就在她這麼想著時,守在門外的幾個大漢又依周銘恩所示,將房門嚴嚴地關起來,房中頃刻又變成了她與周銘恩獨處的封閉空間。
看著杜梨那雙琉璃般的眼睛轉來轉去,臉上也難得露出驚慌的神色,旁邊的周銘恩心中卻是喜悅得很。
往日在杜家受的那些屈辱,今日似乎都儘數在杜梨身上討回,甚至那份掩飾得很好的自卑心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自從從杜清澤手裡收到那退婚的一百兩紋銀後,他就在心裡暗暗發誓,有朝一日定要把這份恥辱加倍還回去。
隻是依他目前勢力,想要對付杜家還為時過早,但對付杜梨這個被杜家拋棄的女兒,卻是易如反掌。
他官拜禦史,又奉皇帝之命訪於河陽及姚江兩縣,手握重權,連當地府尹都要懼他三分。隻是越是得意,越是被人捧得高時,他心中便越覺得似乎缺了點什麼。
直到一個月前午夜夢回,他才猛然發覺,那張頻頻在他夢裡出現的女子麵容,才是他一直覺得缺憾的部分。
杜梨,那個曾經將他視為天地,視為所有,視為今生唯一依靠的女子,怎麼就這樣輕易離他而去了呢?
不行!他絕對不能接受這一點。
像她那樣美豔可愛的小嬌娘,嫁給胡大剛那種粗鄙的鄉野農夫,實在是鮮花插在牛糞上。再怎麼說,他周銘恩現在可是狀元,怎能將自己心儀的女子,讓給那種莽夫!
越思越想,周銘恩就越覺得杜梨完美得近乎無缺。
從前怯懦的性子改了,躲閃飄忽的眼神也變得明亮堅定了,瘦小乾癟的身材如今也長得亭亭玉立,那皮膚那眉眼,簡直比杜若依還要好看千百倍。
這魔怔一般的心思一旦起了,便像野草一樣在他心裡瘋長起來。往日被他拍死在牆上的那抹蚊子血,慢慢變成了心頭的一顆朱砂痣,逾是不甘逾是計較,便逾叫人割舍不下。
往和食軒安插眼線,是從去年年底就開始進行的。
為了不讓人發現,他還特意挑了兩個氣質長相完全不同的人,讓他們輪流到和食軒吃飯,聽曲兒,回來後再將杜梨和胡大剛的一舉一動原封不動地回稟給他。
看到他這麼小心翼翼地接近杜梨,時任河陽縣府尹的歐瑞海還笑話他:何必這般大費周章,如今隻要你一句話,有哪個女子不主動投懷送抱,爭搶著要與你交好的?
周銘恩卻笑得彆有深意地搖了搖頭:“這個女子,可與尋常女子不一般。”
是呢,尋常女子沒有誰被他從山崖下推下去過,也沒有誰會拋下他這個南風書院第一才子不顧,卻甘願跟一個村夫送作堆。
如此日思夜想,終於在昨日晚上讓他等到了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