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渭饒有興味的看著她,聞言笑道:“敢問女郎,五臟廟坐了哪坐尊神佛?”
春天抬頭瞥他一眼,睇眄流光:“是監齋菩薩呀。“
”監齋菩薩喜歡吃魚麼?”
“彆的監齋菩薩愛不愛吃魚我不知道,但我的五臟廟裡的監齋菩薩最喜歡魚了。”她頗有些狡黠,笑盈盈解釋,”趙大娘信佛,每回家裡殺生都要嘮叨上這麼幾句,這樣殺生菩薩不怪罪。”
“那這世上大概沒有監齋菩薩不愛吃東西了。“他爽朗大笑,眉眼生動,又問她,”你喜歡吃魚?“
春天點點頭,嗯了一聲。
”雲娘和長留都不愛吃魚,所以家裡從來不做這些水生物,若早知道你喜歡,在甘州應該給你多燒幾頓魚。”他道,“這是我招待不周了。”
“沒有沒有...大爺和李娘子、長留和陸娘子家都對我很好。”她慢吞吞,突然道,“大爺是不是想李娘子,想長留了?”
李渭手中一頓,繼續殺魚,低聲道:“他們是我唯一的親人。”
這話裡帶著一絲絲難以形容的酸澀之意,春天心頭百感交集,隔了半晌道:“李娘子溫柔可親,雖天人永隔,但音容笑貌猶曆曆在目,我倒覺得她一直在,在甘州城等大爺回去呢。”
他微微一笑:“那等著回去看看吧,希望這回回去,她的病也好些了。”
兩人將魚處理乾淨,李渭見泉水邊有不少沙蔥之類,摘來洗淨。削尖紅柳枝,將魚穿在枝上,打算要做炙魚。又挖了河泥裹了幾條魚,要放在火堆下燜熟。
天色已暗,胡商們撿柴生起了火堆,李渭將魚架在火上炙烤,眾人又煮了一鍋魚湯,又在湖邊掏了幾個鳥蛋燜熟,將胡餅撕碎泡軟食用。北地居民不喜河鮮,魚蝦吃的極少,但此時眾人早吃膩了胡餅,此時嘗到熱湯鮮膾,不啻山珍野味。
這一頓吃的眾人心滿意足。
吃畢後,眾人一席閒話,也不多聊,沙磧勞累,早早就歇了覺。地上熱砂燙手,羊氈鋪上去隻覺得暖融融,眾人圍著火堆酣然入睡,此夜睡個安穩好覺。
這一路行走,春天並不和胡商們混在一處,都擇旁處隱蔽之地休憩,李渭常守著她,也不離她左右。
李渭分出一堆火,擇了另一處地方歇息,此時月色動人,星漢迢迢,花香醉人,蟲鳴鳥啁,春天心不在焉,在
氈毯裡翻來覆去,聽見遠處胡商們毫無動靜,李渭也在一旁已閉眼睡去,悄悄起身,抱著自己的褡褳,牽著追雷沿著水邊行去。
追雷是李渭的坐騎,通人性,雖然在李渭麵前溫順,但脾氣暴烈,尋常人不敢輕碰,春天在瞎子巷李家,閒來無事去馬廄偷偷喂過草秣,這才漸漸和追雷熟悉起來。
一人一馬沿著水岸走了許遠,清清淩淩月色下,見一片水草茂盛,蘆葦搖曳,極亦藏人的淺灘,春天頓住腳步,拍拍追雷:“追雷...你幫著看著點...如果有人,你就出聲音告訴我...\
她分開蘆葦,尋了處隱蔽淺灘,在水岸邊坐下,偏首拆開自己的發髻。
少女披發獨坐,身姿柔美。此時月色清亮,薄帛似的披掛在身上,顯出幾分被遺忘的嬌弱和嫵媚,她容貌隨母,平素帶著幾分不易近人的冷清——春天盯著水中自己的倒影,長長的籲了口氣,將靴襪解下,踏入清涼水中,將自己在水麵上的身姿打碎在這月色下。
時值五月下旬,已是盛夏時分,天氣炎熱,但沙磧的夜裡依舊寒冷凍人,野馬泉有草木圍繞,遮擋冷風,夜裡氣溫稍稍好些,但依舊覺得肌膚生涼。
等到雪白雙足習慣這泉水的冰涼,春天裹上氈毯,環顧四周,見四合安靜,隻有低低的蟲鳴,臉色微紅,在氈毯內一件件將身上衣服除去,隻留最貼身的小衣,將身體慢慢的浸泡入湖水之中。
連著數日不沾水,她覺得自己像條在沙地裡打滾的鹹魚,見到水的那刻就想跳入水中,因著男女有彆,生生忍到現在。
湖水清冷,冷風生涼,春天在水中打了個寒顫,一鼓作氣,將整個身體全部浸泡入水中,沒過發頂,反複數下,等到習慣這個水溫,洗發滌身。
蘆葦叢深處水聲嘩啦,李渭抱臂遠遠站著,身旁伴著追雷,親熱的朝著主人嗬氣,不由得歎氣。
春天趁著豐盈月色換了乾淨衣裳,才從蘆葦蕩中鑽出來。撥開草叢,隻見岸邊生了火堆,火光跳躍,唬了一大跳。
“是我。”李渭背對著她,將柴禾投入火中,“夜裡風冷水涼,容易生病,在火邊把水汽烘一烘吧。”
他仍是背對著她,徐徐走到遠處,倚在一棵紅柳樹下,不
自覺摸起酒囊,呷了兩口酒,在嘴裡回味。
她又呆又怔,臉漲的通紅,冷風一吹,隻覺頭皮生冷,見李渭遠去,才抱著衣裳湊近火堆,在火邊烘烤著自己的濕發。
火光跳躍在她麵靨之上,也躍入她的雙眸中,熱烘烘的烤著她發燙的麵靨,春天想起什麼,唇角微微翹起,卻聽見蘆葦叢中連聲嘩啦,李渭已不見身影。
月色下的野馬泉波光粼粼,若鋪了滿地銀輝,遠遠的水麵有水波蕩漾,似有魚兒暢遊,不多時,李渭嘩啦一聲從水中站起來,雙手攀上了水中央的綠洲。
滿池星月攪為一波碎銀,他光裸上身,隻著一條長褲,站在月下,逆光而立。
漫天星輝包裹著男人矯健挺拔身軀,星光在肩,月色在背,**的褲緊貼著他身體輪廓,隻顯得他腰背渾厚,線條緊致,肌骨生動,如月下一棵挺拔的鬆,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她默默的窺視著他,突然發覺自己心如擂鼓,口乾舌燥,冷風拂過,隻覺全身發冷,悄悄低下螓首,將發燙臉頰埋在雙膝。
天際一朵雲霧,被風牽來,遮住一片燦爛星輝。
作者有話要說:誰先動心誰輸了~
我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