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兩相依(1 / 2)

渭北春天樹 休屠城 5604 字 5個月前

“我沒事。”良久李渭回她。

她扭頭去看他,隻見他神色平靜,不起波瀾,唇色卻發白,頜線下壓,露出一種冷硬又緊繃的抑製感。

“李渭。”她心頭惴惴不安,“你是不是受傷了?我們停一停好麼。”

“我還好。”他還能對她微微一笑,一手攬住她,提起韁繩,“再往前走走,等到了山下再歇。”

前夜山頂飄雪,山下應是下了場大雨,草間泥濘,水窪集聚,山下雖不至於天寒地凍,卻也是寒意侵體,瑟瑟發冷。

兩人昨日和群狼糾纏一日一夜,早已是筋疲力儘,李渭又執意趕路,一直走到天色暗淡,出了山林,方才下馬停歇。

李渭先扶春天下馬,自己從馬上躍下之時,腳步虛浮,靴尖一滯,踉蹌不能行,疾手強拉韁繩,靠著追雷閉目養神。

春天見他身體微晃,伸手去扶他,手心卻在他背部摸到滿手黏膩,借著天光,定睛一看,卻是滿手的鮮血,滿心惶恐,再看李渭,麵額上已是大汗淋漓,劍眉皺緊,露出一絲痛苦。

他穿著黑衣,根本看不清傷在何處,在馬上顛簸整日亦一聲未吭,春天語氣顫抖,急切去拉他:“李渭,讓我看看你的後背。”

李渭皺著眉,籲出一口濁氣,擇了一處石頭緩緩坐下:“我沒事,隻是後肩有點傷口,包袱裡有外傷藥,你替我拿來,我去水邊洗洗。”

他緩了緩,看著她哀哀焦急的眼神:“傷口灑點藥就好,天黑了,你去撿些柴,把火生起來。”

春天動了動唇,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他柔聲催她:“快去,彆走遠了。”

他拿了藥瓶,步履蹣跚的走向水邊,避著春天,將上衣褪去,沾水清洗乾涸的血殼,灑了藥粉,撕下衣角,做了簡單的包紮。

再回來,李渭麵色更添幾分蒼白,他也是累了,跳躍的火光照在臉龐上,明明暗暗,隻增疲倦和乏力,鬆散倚靠樹乾,捏著胡餅咬了幾口,雙眼一闔,已然睡去。

春天悄悄挨近他,見他鬢發散亂,眉心蹙起,堅毅又深邃的臉龐像玉雕一般,他有令女子傾心的英朗眉眼,成熟男人內斂蘊藉的氣質,是粗布褐衣下蒙灰的明珠,荒野亂

草中佇立的孤樹。

她輕輕將他手間的胡餅摘下,見他手一滑,無力垂落在地,身體沿著樹乾往下滑落,整個人半歪在地上,這樣一個警覺的人,此時僅僅是顫了顫眼皮,竟然這樣疲憊和脆弱。

她心頭酸澀,雙膝跪在地上,把李渭的肩膀抬起,頂在自己柔軟腹部,弓起肩頭,柔情萬分的張開雙臂,環抱他,將他儘量包裹起來。

“李渭。”她低聲呢喃他的名字。

夜色沉甸甸,風不知從何處來,穿過林野,低聲呼嘯,橘色的火光充滿孤獨,在這陌生的荒山,一切都是孤零零的,孤零零的天地,孤零零的人兒,有什麼東西被大力揉碎,撒在天幕,化成漫天星辰。

李渭從混沌中醒來時,已是次日的晌午,他這一覺睡的昏沉痛苦,在黑境中幾乎無法自拔,睜眼良久,發覺自己劇痛入骨,指尖抬不起半分力氣來。

“先喝點水再起來。”綿軟帶著鼻音的沙啞語調傳入腦內,握著水囊的那隻手,手指纖細修長,每個圓潤的指頭上有滲血的劃傷,是了,他想起來了,是她奮力抱著大石頭砸向黑狼,十指在地麵和石塊上用力的磨傷。

他從來沒見過她有那樣凶悍的時刻,是一隻被激怒的小獸,絨毛奓豎如針,雙眼怒瞪,貝齒尖尖,張牙舞爪的衝向敵人展開廝殺。

他在那一瞬間,心頭柔軟如水,隻想把這隻狂怒的小獸揉入懷抱,用儘一切辦法去平息它的怒氣。

如果它的敵人是自己的話,那就把自己柔軟的腹部露給它,免得傷了它脆弱的爪牙。

李渭捉住那隻手,嗓音嘶啞:“手指破了。”

他起身,這才意識到他睡在她的雙腿上,她雙眼微紅,先舉著水囊送到他嘴邊:“你的唇乾了,先喝口水。”

他微微一笑,勉強提力,接過水囊,喝儘水囊裡的水,再去尋他的藥:“我給你抹點藥。”

“一點點刮傷,不礙事的。”她將手指收回,看著他仍是蒼白憔悴的臉,滿是擔憂的問他:“你還好嗎?傷口痛不痛?”

李渭安慰她:“好多了,小傷而已,我沒事。”

她見他的臉色,心頭仍是惴惴不安,他要起身,被她攔住,燒湯煮肉乾,將胡餅泡軟端給他:“你受傷

了,現在輪到我來照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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