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陳秀蘭特意起了一個大早,給每個人煮了六個湯圓和兩個雞蛋。
就連阿澄，也有了一碗他專屬的雞蛋羹。
“周楠，鵬濤,起來吃早飯了！”
聽著門外陳秀蘭的大喊,周楠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推了推一旁還在睡的季鵬濤,嬌聲道了一句：“起床了，媽讓我們起來吃早飯了！”
自從生了周燦澄後，這還是周楠第一次起這麼早。看著還在嬰兒床上睡懶覺的周燦澄，周楠露出了羨慕的眼神。
每到過年，陳秀蘭的規矩就特彆多，什麼大年初一不能睡懶覺，說什麼睡了懶覺會懶一年。還不能洗頭,不能掃地。說什麼福氣會溜走。
陳秀蘭看著周楠打著哈切走出來,原本想說她幾句,自己飯都做好了，讓她起床吃還這麼費勁。
但想著大年初一不能罵人，陳秀蘭到嘴邊的話就變成了，“我閨女長得真好看,快來吃湯圓,今年都能團團圓圓，甜甜蜜蜜。”
周楠看著陳秀蘭突然轉變的畫風，“噗嗤”一下就笑出了聲,“祝媽媽新的一年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聽著周楠的祝福語,陳秀蘭露出了滿意的神色,然後就從包裡摸出一個紅包,遞給了周楠。
正好季鵬濤也穿好衣服，走了出來，陳秀蘭又開始誇人，“我女婿就是不一樣，你一出門，太陽都升起來了，新的一年肯定能順風順水。”
周楠低著頭強忍著不讓自己笑出聲，她媽要是誇不了人也不必硬誇，難道季鵬濤不出門太陽就不升起來了嗎？
季鵬濤對陳秀蘭點了點頭，笑道“祝媽新的一年能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陳秀蘭也笑著遞給了季鵬濤一個紅包，“我女婿這張嘴，就是甜！”
周楠先是悄悄看了眼自己的紅包，趁陳秀蘭轉過身的空隙，又把季鵬濤的紅包拿過來，打開看了一眼。
瞠目道：“媽，去年我都有六塊，今年你怎麼隻給我四塊。還有，季鵬濤又比我多了四塊！”
差彆待遇就算了，怎麼還越來越少呢！
陳秀蘭眼睛一瞪，“去年你給我交了生活費，今年你交了嗎？”
周楠嘟囔著嘴，一臉的不高興。“季鵬濤也沒交呀！”
陳秀蘭雙手抱胸，斜眼看著周楠，“他是沒交生活費，但是家裡哪樣東西不是他買的，小到廚房的柴米油鹽，大到你每天要吃的肉，你每天要喝的麥乳精。”
周楠眉頭微皺，但又不知道怎麼反駁陳秀蘭，隻能將視線看向季鵬濤，希望他能幫自己說話。
接收到周楠求助的季鵬濤先是對著陳秀蘭摸了摸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沒媽說的那麼好。”
然後然後就火速從周楠手裡拿回自己八塊的那個紅包，對著廚房裡燒火的周老二笑道：“爸，我來幫你吧！”
一邊是媳婦，一邊是丈母娘，幫誰他都理虧，還不如學周老二，躲到廚房烤火呢！
周老二瞪了季鵬濤一眼，有事跑得比誰都快，不過同為男人，他還是蠻理解他的。兩邊都不好得罪呀！於是，周老二大方地將自己的長板凳分了季鵬濤一半。
院子裡的陳秀蘭對著周楠挑眉一笑，“你要是嫌少，那也可以還我！”
周楠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這給出去的紅包怎麼還有收回去的道理呢。
看著陳秀蘭伸出來的手，周楠立馬將紅包藏在身後，連連搖頭，“四塊就四塊吧！”總比沒有好吧！
陳秀蘭衝著周楠得意一笑，她還治不了周楠了！
等陳秀蘭走到廚房時，正好看著周老二和季鵬濤兩個大男人，擠在灶前燒火，陳秀蘭眉頭一皺，“周老二，你是找不到事做了嗎？和季鵬濤擠什麼擠！”
聽到陳秀蘭走路的聲音時，季鵬濤就將手中早已準備好的柴放進灶孔，而晚了一步的周老二隻能對著陳秀蘭討好一笑，“媳婦，今天大年初一，不宜生氣！”
陳秀蘭斜眼看了周老二一眼，端著灶台上的湯圓就走了出去。“那你們還不快來吃湯圓！”
周老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長舒一口氣。然後就瞪了季鵬濤一眼，他剛剛就不該將自己的板凳分給他，就該讓他在院子裡麵臨媳婦和丈母娘的雙重壓力！
吃湯圓時，周楠看著對麵的的周老二若有所思道：“爸，你說我過完年能回國營飯店上班嗎？”
周老二嘴裡還吃著一個湯圓，聽著周楠的問話，隻能一邊吃一邊回答，“隻要你想回去就可以回去呀，和胖子打聲招呼就好了。”
周楠眼睛一亮，“那我要回去上班！”
這就是她想了好久才想起來的解決辦法，隻要她上了班，就能有工資，在陳秀蘭麵前說話就會有底氣。
周老二還沒說話，陳秀蘭先皺眉道：“你現在回去上班，阿澄怎麼辦！”
周楠直接愣住了，她上班是她的事，怎麼又和阿澄聯係到一起了。
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覺得自己喘不上氣來。
低頭思考良久，也不明白阿澄怎麼會成為自己的束縛。
周楠隻能試探道：“我可以把他帶到國營飯店上班嗎？”
陳秀蘭直接白了周楠一眼，“你要是半年前說還有戲，但是現在佳慧生了雙胞胎，已經帶了一個孩子在飯店了，你這再帶一個過去，飯店成什麼樣子了！”
周楠失落地低下了頭。她也知道，孩子哭起來很吵，更不要說兩個孩子，到時候客人都會有意見了。
陳秀蘭歎了口氣後，又繼續說道：“而且，點菜窗口的那個活這幾個月都是佳慧在做，你爸在那邊都是乾雜活的，你這突然要去上班，你讓佳慧怎麼辦，把輕鬆的讓給你？”
陳秀蘭心思比較細，想得比較多。本來這份工作就是胖子介紹的，之前周楠懷孕時，胖子兩口子已經對周楠很照顧了。
周楠生孩子那段時間，也同意讓周老二去頂上。現在周楠突然又要去上班，不是讓胖子兩口子難做嘛！
周楠低著頭，撥弄著自己的手指，小聲道了一句：“那我還是不去了吧！”
吃完早飯，季鵬濤回到房間後，就看著周楠望著阿澄發呆。“怎麼了？不開心了？”
周楠點了點頭，“是有點。”
季鵬濤對著周楠笑了笑，“那你後悔生下阿澄了嗎？”
周楠搖了搖頭，那倒也沒有，她現在隻是在想，自己要怎麼做才能在照顧好阿澄的同時，還能讓自己活地更好。
季鵬濤坐到周楠的旁邊，抱著周楠的半邊身子，歎了口氣，“阿澄不是你一個人的負擔，他是我們兩個人的。”
季鵬濤停頓了半天，思考了良久，最後才微抿著唇，沉聲道：“是我沒有將自己對未來的規劃告訴你，才讓你現在麵臨這種困擾，我很抱歉。”
周楠眉頭微皺，但又忍不住好奇，隻能目不轉睛看著季鵬濤，期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季鵬濤吻了吻周楠的額頭，笑道：“再過一段時間，我也會辭去革委會的工作，專心看書。”
周楠一臉詫異地看向季鵬濤，“你這是什麼意思？”
季鵬濤微抿著嘴唇，嚴肅道：“明年秋天，將會恢複高考。這個小縣城太小了，我們不應該局限在這裡，我想要去看一看更廣闊的天地。”
好吧，其實是想去賺更多的錢，早點填滿他的鐵皮箱子。
周楠頓時捂住自己的嘴，讓自己不至於尖叫出聲。回想起季鵬濤對周鬆的話，以及動不動就讓自己看書，原來是這個意思。“不過你是怎麼知道的？我沒聽到你說夢話呀！”
現在輪到季鵬濤一愣，“什麼夢話？”
周楠嘿嘿笑了，“就是你每次有心事的時候，都會做夢，嘴裡還會說一些小秘密出來。”
季鵬濤頓時瞪大了眼睛，眼裡全是不可置信，“那你都聽到了什麼？”
周楠開始掰手指頭算了，“什麼‘保大’，什麼‘和尚’，還有什麼‘好多血’，你最近經常說的是‘差價’。”
聽到周楠最後說那個“差價”時，季鵬濤臉上的笑容就差點繃不住了。隻能小心翼翼試探道：“那你聽懂了嗎？”
周楠搖了搖頭，“你每次都說得特彆小聲，能聽到這些已經是我的本事了！”
聽到周楠這麼說，季鵬濤才鬆了一口氣，不動聲色擦了擦自己頭上的冷汗。
而周楠則是繼續追問，“你還沒說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季鵬濤歎了一口氣，隻能將自己從周桃那裡套話的經過說了出來。
“什麼？周桃她是——”重生的！
看著周楠尖叫出聲，季鵬濤連忙站了起來，捂住她的嘴，“我們兩個不也是嗎？你這麼大聲，真想讓彆人把我們當猴子參觀嗎！”
周楠這才反應過來，點了點頭，然後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平複著自己的心情。
等周楠情緒穩定後，又忍不住提問：“那我們上一世怎麼樣了？我說的是周桃的那一世！”
季鵬濤毫不猶豫地說著：“我們是天生一對，當然是幸福一生，白頭到老了！”
周楠滿意的點了點頭，她也覺得自己和季鵬濤是天生一對！
看著周楠的一臉得意，季鵬濤明亮的眼眸中藏滿了溫柔與眷戀。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就算我們提前知道了高考的消息也不能鬆懈。你不是想要工作嘛，這樣吧，你背完一本書我給你五塊，做完一套卷子再給你五塊。”
周楠的眼睛瞬間就亮了，“你說真的？”
自己每個星期背一本書，每天寫一張卷子，這樣下來，她的工資不比周老二在國營飯店的少。
季鵬濤點了點頭，“要是你今天就寫完一套卷子，我立馬給錢。”
周楠瞪了季鵬濤一眼，怎麼大年初一還催人學習的呀，真掃興！
周楠擺了擺手，一臉的拒絕，“我還是等過了年再說吧！”
阿澄一向很能睡，陳秀蘭的碗都洗乾淨了，阿澄才剛剛醒。
等周楠將阿澄抱到院子裡曬太陽時，陳秀蘭又給周楠遞了一個紅包，“這是給阿澄的，你不準給我亂花了。”
周楠受寵若驚地接過紅包，阿澄的不就是她的嗎，這是不是意味著她今年有兩個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