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久這兩天在有意無意的避著莊桓。他平時雖然神經大條,但總歸是個彎的,莊桓那天的那句話說的有點出格,讓他咂摸出了一絲不對勁——他一直覺得莊醫生是個外冷內熱的人,所以才這麼照顧他,但“不想讓那麼多人看見你”這話,怎麼也不像是對朋友說的吧?
他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臨近放學,唐久照例送班裡的孩子們排隊出校門,待所有小朋友都被家長領走以後,還剩下一個胖胖的小男生。唐久陪他等了二十分鐘,見還是沒人來接,於是問:“今天誰來接你啊?”
小胖:“應該是我粑粑。”
唐久翻出家長聯係方式給小胖他爸他媽打電話,結果都沒人接。又等了近半小時,眼見著天都黑了,幼兒園也要閉園了,唐久沒辦法,隻好按通訊錄上的地址親自送小胖回家。
小胖家住的不算近,公交開了半小時才到地方,結果到單元樓上一看,家裡居然也沒人在。唐久向鄰居打聽了半晌才終於找著小胖他爸,原來這親爹沉迷打牌把時間忘了,這時候小胖他媽也風風火火的回來了。
看上去精明強乾的女人一了解前因後果就罵上了:“我早就和你說了今天我開會開會讓你去接兒子!陳大壯,你是不是就會打牌啊?親兒子也不要了是吧!?”
小胖他爸不滿:“你這婆娘怎麼說話呢?我不就忘了這一回嗎?”
夫妻倆嫻熟的開始掐架,唐久聽的一個頭兩個大,和鄰裡勸了半天,待坐上最後一班公交回家後,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唐久打開門,發現屋裡開著燈,莊桓卻不在。他納悶的掏出手機準備打個電話問問對方去哪了,一看才發現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沒電關機了。
衝上電開機,近二十通未接電話瞬間跳出來,全是莊桓前兩個小時裡給他打的。
唐久嚇了一跳,正想立刻撥回去,身後大門打開,莊桓回來了。
對方喘著氣,像是一路從樓梯跑上來的,向來冷靜的神色中還帶著未褪的焦灼惶急,直到看見唐久的那一瞬間,才重重舒了口氣,閉了閉眼睛。
唐久連忙解釋:“對不起,我手機沒電了,剛才正想——”
他眼睜睜看著莊桓大步向他走過來,一言不發的把他抱住了。
唐久僵在他懷裡,舉著手機的手都忘了放下來。
“你嚇死我了。”莊桓低沉的聲音有些發緊,“我還以為——”
壽宴那天遇到的孫琦,在二代圈裡風評很差,沒少乾過強迫人的缺德事。莊桓左等右等唐久不回來,電話也打不通,還以為他出事了,幾乎是一刻不停的出去找了一晚上。
“我……我沒事,一個學生沒人來接,我送他回家了。”唐久猶豫了一下,“你……先鬆開我好嗎?”
莊桓緩緩放開他,視線卻依舊定定落在他臉上。
唐久表情糾結,思忖再三後抬起眼問:“莊桓,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唐久是那種憋不住話的人,也不願意在心裡疑慮糾結,就算有可能鬨了烏龍被嘲笑自作多情,他還是把心裡的猜測問出來了。如果之前那句話是他想多了,可現在這個過分炙熱的擁抱……總不該是他的錯覺吧?
再加上莊桓之前對他的種種好,和他相處的種種細節……
“是。”
他還在糾結的時候,莊桓已經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唐久心裡咯噔一聲,隨即垂下了眼睛歉然道:“對不起啊莊醫生,我對你……沒那個意思。”
唐久喜歡犯花癡不錯,但他並不花心。
離開第一個世界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唐久總是刻意的避免去回想那段日子,因為他不想再想起某個人。
可潛意識裡的感情是無法回避的,夜深夢回的時候,他還是會無可抑製的夢到晏玉琛。
有時是甜甜的美夢,可更多的時候,是夢見晏玉琛在溫柔的對著林謹之說話,自己站在一邊傻傻的看著,一步都難以接近,心尖酸疼到把自己驚醒,摸摸眼角會觸到一片濕潤。
唐久雖然明白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和晏玉琛有任何交集,最好的辦法就是儘快把他忘掉,可他短時間內根本做不到,更彆說這麼快移情彆戀,去喜歡上另外一個人。
所以,即使莊桓是他以前夢寐以求的理想型,他也無法接受對方。
莊桓突然覺得呼吸有些艱難,許久後才發出了聲音:“我可以知道原因嗎?”
唐久不知道要怎麼說,如果說自己心裡有人了,他怕莊桓會追問,於是隻能沉默以對。
莊桓還是一如既往的體貼,沒有再問什麼,隻是道:“對不起,一時衝動,嚇到你了。”
唐久很少見表白被拒態度還這麼好的,他心裡也有些愧疚,連忙道:“沒有沒有。而且莊醫生你真的很好。”
“好人卡就不要了。”莊桓笑了笑,“不早了,你也累了,收拾一下先去睡吧。”
唐久正好不知道如何應付這種尷尬的局麵,聞言鬆了口氣,連忙回了房間。
經曆了這麼一出,唐久心再大也有些失眠,躺了許久才迷糊了一會兒,淩晨時又醒了一次。他起床去外麵上衛生間,出來後無意一瞥,卻看見莊桓還在客廳裡坐著。
燈都關了,屋裡一片黑暗,男人靜靜坐在沙發上,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城市未熄的夜燈透過窗映著他的側臉,像繁華紅塵中遺落的一抹落寞,沉默孤獨的讓人難過。
——
第二天一早,莊桓照例去上班,唐久則請了一天假。
他準備搬家。
現在這種情況,他實在不好意思再和莊桓共處一室了。莊桓很可能也不願意再麵對他,自己主動搬出去,大概能減少些尷尬。
他把帶來的東西又全都收進行李箱裡,思忖再三,還是覺得不告而彆不太好,於是準備等莊桓晚上下班和他說一聲再走。
結果晚上莊桓醫院同事有聚餐,唐久隻好一直等,等莊桓回來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多了。
“你喝酒了?”男人一進門唐久就聞到了明顯的酒氣,見麵以來莊醫生一直是冷靜自持的,再加上有潔癖,身上總是一股醫院淡淡的消毒水味,唐久還以為他不喝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