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不過這個想法在看到徐詩夢那雙因為常年勞作有些粗糙,長著繭子的雙手後也就放棄了。

城裡長大的小姑娘,不會有那樣一雙手。

等到徐詩夢端著洗臉盆回到東廂房的時候,她小嬸已經離開,她爸則已經將被褥鋪好。

洗漱乾淨的徐詩夢將整理好的書包掛在木門的後麵,爬上火炕,熄燈之前聽到她爸對她媽說道:“小弟在市裡找了個零活,我和爸明天跟他一起去。”

“啥活?乾多久?工錢咋算?”已經習慣農閒時期家裡男人們會結伴出去找點活乾的李桂英問。

“卸煤,老板包吃包住,一天十塊錢,乾一天算一天最少乾一個月。”

一天十塊還包吃包住,聽起來還是很不錯的,要知道這年月就算城裡的廠子工人,每個月的工資也不過就是一、二百,條件差一點的人,家裡麵都得數著糧票和錢票過日子。

可這一天十塊錢乾的是啥活?

李桂英是看過丈夫他們卸煤的,黑重的煤塊、煤粉還有煤渣,從火車上卸裝到老板的拖拉機上,在從拖拉機卸到煤場裡麵。

一天從早到晚就是不停的裝車卸車,拉煤鏟煤。早上洗乾淨出去,晚上一身黑的回來,頭上、身上、臉上、手上、衣服褲子鞋襪上都是煤灰,天黑的時候人進門要是不笑,根本就看不清楚他們在哪裡。

李桂英心疼丈夫,有心不想讓他去,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來。

如今家裡麵二老雖然沒有明著說分家,全家人也始終都在一個灶台裡吃飯。但自從三個兒子都娶妻之後,每年除了地裡麵的糧食和家裡的牲畜二老還管著之外,其餘兒子和媳婦們零散打工和做活的錢他們已經不會再要,都讓他們自己收用。

錢是讓他們自己收著用了,事老人們也是不在管了,基本上除了吃飯、電費還有稅款之外,剩下的一切收入支出都讓他們自己負責。

現在已經是八月底,閨女明天就要開學,學費、書本費、學雜費什麼的是一定要繳。她這一胎估計過完年就要生,到時候坐月子、養身子、喂孩子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在往後算,秋收之後公糧雖然是家裡麵繳付,但村裡和鄉裡按照人頭收的三提五統卻是要他們自己繳納,就算女兒還小不用交,他們兩口子加起來也得幾百塊。

越想感覺要用錢的地方就越多,手裡的那一點點算來算去怎麼都覺得不夠用,要是不讓丈夫出去做短工,估計這個年過完之後,他們家就得和村東頭的五保戶人家一樣,給村裡打欠條了。

默默的歎了一口氣,李桂英起身炕梢那邊去關燈。

感覺到媽媽的手伸過來抓燈繩,始終沒睡聽著父母談話的徐詩夢小聲說道:“媽媽,你能把紗巾給爸爸讓他卸煤的時候遮住臉嗎?馬老師說挖礦和卸煤的時候揚起的灰塵吸到鼻子裡對肺不好。”

馬老師是他們一年級的語文老師和班主任,同時還兼任六年級的語文老師,他們小學一個年級隻有一個班。

“還有這說法?既然是馬老師說的,那咱就聽一聽,明早我找一條舊紗巾給你爸。對了,還得告訴媽和月華那邊。”

徐詩夢就在老媽的絮絮叨叨中逐漸睡去,好久都沒有做夢的她,在今晚又夢到了那個五光十色精彩紛呈的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90年代的農村生活,用老家鄉親們的話來說,就是吃飽飯沒問題,想活得好就得看各家本事了。在零六年農業稅取消之前,每年的公糧和三提五統對於農民們來說是個很大的負擔。

農業稅就不用再多說什麼了,三提五統這個詞年輕的朋友們應該很少有聽說過的吧?那提留款和統籌款這兩個詞應該不陌生吧?三提五統就是村三項提留款項和鄉五項統籌款的總稱。三提大概是公積金、公益金和管理費。 五統則是用於鄉村兩級辦學,計劃生育、優撫、民兵訓練、修建鄉村道路等民辦公助事業的款項,具體各省各城市還有些區分。

我們村在九十年代初,每家每戶一年的純收入也隻有幾百塊,給家裡麵的孩子交了學費,在繳納農業稅、三提五統之後基本剩不下什麼。要是趕上家裡麵有個大病小災,或者紅白事用錢多了,就沒有不欠債的,第二年種地的時候,種子化肥錢都得借,年頭不好地裡歉收交不上錢給村裡打白條的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都活得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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