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當徐家老房子煙筒冒出的嫋嫋炊煙中,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等著吃晚飯的徐詩夢坐在院子裡的石磨上,盯著雞窩那邊吃過食的雞回窩。

家裡麵養的雞,天黑之後都會鑽回到專門給它們搭出來的雞窩裡,天亮之後再放出來吃食。

徐詩夢在家中的一個重要工作,就是每天晚上給回窩的雞擋雞舍的門,他們的雞舍門是一塊用鐵條焊接出來的鐵網,立到雞舍門口後再用磚頭壓住,木棍頂牢,這樣晚上就不怕山上的野牲口鑽到院子裡禍害家裡麵的它們了。

就在徐詩夢剛把雞舍門弄好的時候,大門口那邊傳來了自行車鈴鐺的響聲,徐詩夢仰起頭尋聲望去,就見她大爺騎著自行車,帶著她大娘回來了。

在牛棚那邊把自行車停好,徐宏星扶著媳婦往屋裡走。

從雞窩那邊繞出來的徐詩夢走過去,向大爺大娘問好,孫香雪聞言輕輕嗯了一聲,伸出手牽著她三個人往屋裡走。

個子隻到自己大娘腰部位置的徐詩夢視線正好掃到了她的腹部,想著大爺和大娘走的時候,大娘的肚子平平的,回來時卻鼓鼓的,比她媽媽的還要大。

剛把飯做好的徐常氏沒想到大兒子和大兒媳今天會回來,看著兩個人進門後都不太好的臉色,她的心都跟著往下墜了墜。

“回來啦,吃飯了沒?進屋歇一歇,一會一起吃。”徐常氏說著從菜板底下的一個小籃子裡摸出幾個雞蛋,把灶台上的鍋蓋掀開,把雞蛋放進鍋底熱飯的水裡。

“媽,你不用忙了,我沒胃口。我先回屋了,你們吃不用管我。”

心裡悲傷的孫香雪強忍著眼淚,從口袋裡掏出鑰匙打開門鎖,回到了自己屋裡。

徐常氏見狀用眼神詢問兒子是怎麼回事,卻看見大兒子扯出來的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表情,越發覺得事情不對勁兒的徐常氏,拉著兒子出了堂屋門,小聲問著到底出了什麼事。

站在堂屋門口的徐詩夢隱約聽見她大爺說著什麼B超,畸形,留不下,她年紀小聽不明白,在女兒身旁的李桂榮卻是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老大家的,這都第三個了,說是衝撞胎神,都躲到娘家去了,還是保不住。

晚飯的時候,堂屋裡忙忙碌碌的,大家忙著把做好的飯菜,桌椅碗筷什麼的往屋裡搬。

徐詩夢想去幫忙,卻被她奶奶攔住,老太太遞給她兩個小瓷碗說道:“給你大娘送過去。”

她低頭一看,兩個小瓷碗裡,一個裝了三枚煮雞蛋,另外一個則盛了小半碗的芝麻鹽。

徐詩夢端著雞蛋和芝麻鹽進了西屋,看見她大娘正坐在火炕上發愣,她把手裡端著的兩個碗放在抗沿上,小聲說:“大娘,吃飯吧。”

孫香雪聽到小侄女的聲音,從恍惚中回過神,看著孩子送過來的東西,從碗裡取出一枚還熱乎的煮雞蛋,塞進了徐詩夢的手中說道:“大娘吃飯,你也吃。”

“大娘,這是奶煮給你的,我不要。”

“乖,大娘吃不了這些,你幫大娘吃一個。”喜歡孩子的孫香雪,平時沒少用這招哄家裡的孩子們吃東西。

徐詩夢信了,她很開心可以幫到大娘的忙。

東屋,李桂榮喊女兒吃飯,徐詩夢聞聲揣著暖呼呼的煮雞蛋往外走。

腳步跨過西屋門檻的時候,她突然聽到身後有哽咽聲,回頭一看,就見她大娘手捏著雞蛋沾著芝麻鹽,混著眼淚一起吃進了嘴裡。

這一幕看的年幼的徐詩夢特彆難受,也不知道大娘吃的那一口雞蛋是什麼滋味。

作者有話要說:我們這邊管爸爸的哥哥叫爺,大爺,二大爺三大爺,管爸爸的弟弟叫叔,小叔,老叔。大爺的妻子叫大娘,二大爺的妻子叫二娘,叔叔的妻子叫嬸嬸,老嬸小嬸什麼的。

這是發生在我老家的事情,我就是那個端著碗給長輩送雞蛋的小姑娘,流著眼淚吃雞蛋的是我的一位長輩,她不知道我看見了,是背著人的時候偷偷哭的。結婚好幾年孩子都沒留住,好不容易有一胎坐住了,去醫院一檢查畸形,那滋味沒法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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