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又是一年(1更)(2 / 2)

旺門小農女 西青先生 9548 字 6個月前

雲玉娘忙過來,“這,給我們家送什麼年貨啊,好端端的,做什麼呢!”

幾個婦人卻已經將手裡的籃子放在了院裡的石桌上:“要送的要送的,若不是你家阿莞,咱們現在日子也沒那麼好過,都是些小東西,我跟你講,你得收下啊,你要是不收下,我跟你翻臉!”

雲莞跟雲珍兒也過來看著,卻見籃子裡是一兩節臘腸或者臘肉,或幾個雞蛋,或自己做年糕、糍粑。

其實也不是什麼貴重的物品,但卻是他們能拿出來的最好的心意。

雲玉娘瞧著,道:“這樣客氣做什麼啊,都是鄉裡鄉村的,再說了,都給工錢呢,又不是白做事的,咱不來這一套啊,不來,你們拿回去,拿回去,家裡還有小孩兒吃呢。”

“那也不能啥也不送,上一年咱們什麼也沒有,送不了,今年你不能再拒絕了啊,收著收著,彆推著了,行了,東西送到了,我也回去了啊。”

雲玉娘和雲莞以及雲珍兒要把籃子塞回她們手上,這些人動作卻快,推掉了,摁著放在桌上,逃也似地回去了。

看著桌上的五六個籃子,雲玉娘無奈,也笑了:“怎麼這樣客氣啊,真是!”

雲莞笑道:“算了娘,既然是大家的心意,那咱們就收下吧,等下送些回禮回去就是了。”

雲莞多少能明白大夥兒的心思。

從前的苦日子過慣了,今年上林村卻像改運了一般,大夥兒心裡高興,底層的老百姓們雖然嘴碎、話多、不乏些小算計貪圖些小便宜,但實際上大部分仍舊是樸實的。

他們對美好生活的滿足與幸福感不知如何發泄,便直白地將這樣的改變歸源自幫助他們做出改變的人。

送些東西表達謝意,也能讓人心理上輕鬆一些,覺得虧欠感沒有那麼強。

“也行吧!”雲玉娘沒想那麼多,笑道:“等下就送回去。”

於是接下來的小半日,雲莞就專門收東西了,跟上一年不一樣的是,今年大家日子好過了,送的的東西也大方,有那些跟著雲莞釀酒的人家、有跟著雲珍兒在紅顏坊做胭脂的姑娘的人家,還有彩絲閣、人間至味幫忙的。

雲家院子裡熱鬨得直到天快黑了才稍稍安靜下來。

兩房人圍在一起吃了一頓豐盛的年夜飯,雞鴨魚肉樣樣俱全,兩房人原本是分開吃飯的,自從做生意之後為了方便,便合在一起吃了,用過晚飯之後,圍在一起守夜。

上一年雲莞做了油茶給大家喝,今年換了另一種花樣。

用羊奶跟茶葉做了奶茶,這味道比之油茶更讓雲家人接受,小琛跟霜兒便連著灌了兩大碗,雙眸清亮:“甜甜的,還要!”

雲莞給兩人舀了一小勺:“不能再吃了,晚上睡不著覺。”

“好吧。”

雲莞笑道:“等下阿姐給你們做燒烤吃!”

“好耶好耶!”兩小隻跳起來拍手歡呼,雲珍兒跟大伯娘正在一邊用竹簽竄起烤料,回過頭來瞧著,不由得笑了。

這樣過年,真好呀。

雲莞托人從陵陽城買了幾個煙花禮炮,喝完了奶茶,邊上的爐子裡架著烤串在烤著,院子裡一陣香味縈繞,飄出了院外,吃到興起,她帶著兩小隻在院子裡放煙花。

三人對煙花都興致勃勃,卻都慫得不行,雲莞手裡拿著小火棍,小心翼翼地靠近引線,嘗試了好幾次都對不上引線人就啊啊啊啊叫著跑開了。

兩小隻自然也不敢,像兩隻小尾巴一樣跟在雲莞的身後叫。

雲玉娘和雲奶奶瞧著,笑得合不攏嘴,最後還是雲玉娘上前去,接過雲莞手裡的小火棍:“去去去,邊兒去,讓娘來。”

她笑道:“有玩心,沒膽子。”

說罷已經點燃了引線,而後聽得一聲“咻”的聲音,煙花升上天空,“砰”的一聲炸開了,散成五顏六色的花朵。

小琛和霜兒都開心地跳起來鼓掌:“好漂亮呀!”

雲珍兒和雲懷誠也過來湊熱鬨了,不在生意場上,大家都是十幾歲的少男少女,喜歡新奇的玩意,“真漂亮!”

“好看,明年要多買幾個!”雲懷誠說。

雲玉娘笑道:“明年是該多買幾個了,不過明年阿誠就要成親了,還跟小琛和霜兒一起玩鬨麼?”

話說得雲懷誠臉色大紅:“二嬸,你也來打趣我!”

雲家鬨出的動靜太大,周圍不少孩子都跑出來看熱鬨,一時間歡呼雀躍的聲音不少。

雲莞在旁邊看著,笑彎了眸。

不知不覺間,一年就過去了。

她看著空中的煙花,心緒不知不覺間,早已跨過了西江,跨過了又高又遠的脊山,念著藏在心底的少年。

不知蕭韞之一人在外地,又當如何過年?

對於戰場上的將士們來說,過年,於他們而言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戰場上風雲變化,歲月不知幾何,生死都在旦夕之間,又有誰記得年節之事呢?

北丘國本是遊牧民族,與中原之地不同,並無春節這一說法,但卻知道漢人的年節之禮,曉得大家渴盼春節,此時當時最思鄉的時候,軍心最不穩。

往往在這種時候,他們便會加劇進攻,就算做不了什麼,也要擊碎東瀾國的將士們對於年節的感情,從而乾擾軍心。

大年三十這一晚,江南錦繡繁榮,煙火繁盛,北境卻剛剛經曆了一場規模巨大的戰役。

戰士上從戰場上退下來,連續兩日的戰鬥,已讓他們筋疲力儘,還有不少士兵受傷了,北丘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是存了不讓東瀾國的將士過一個好年的心思。

謝攬雲已恢複大半,但蕭韞之不放心,加之謝攬雲有意想讓蕭韞之留在軍中一段時日,所以蕭韞之也並沒有離開,多年來第一次在北境跟謝攬雲一道過年。

此刻的蕭大公子,成了個跟在鎮遠侯身邊的小兵小卒,那富貴公子的慵懶氣一收,倒成了個無人問津的小兵卒。

他穿過傷痕累累的戰場,穿過疲勞得倒在地上便能睡過去不知年歲幾何的士兵們,穿過北風呼嘯的營地,在軍營大帳的角落裡聽著一群將士在談話。

直到午夜的更聲敲響,新的一年過去了,眾人才感歎了一聲,紛紛走出了賬外。

謝攬雲身上帶了些輕傷,帶著蕭韞之走上了關門高牆,極目遠眺,前方烏黑一片,沉沉壓抑,舅甥兩人看著狼藉的戰場,沉默了小半個時辰,謝攬雲才輕歎了一聲:“走吧。”

回到府中的時候,已是醜時末。

蕭韞之換了一身衣裳,卻半點睡意也無。

桌上還放著兩壇千山釀,他拿了一壇躍上屋頂,以屋脊為枕,對著南方的方向,悠然地喝了一口佳釀。

這酒啊,來了北境,味道竟也沒有那麼濃了。

高高舉起的左手手腕上,那幾圈紅色的頭繩依舊乾淨而鮮豔。

少年輕輕笑了一聲,仰頭望著天邊彎月,低聲道:“阿莞……”

北境遼闊無邊,今夜卻已盛不下少年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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