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看看!”掌櫃的忙道。
幾個夥計圍在一起,將那布包打開,一打開,便見裡邊還包了一層油紙。
“這是何物?”
幾個夥計議論紛紛,“莫不是藏著銀票了?”
“鳥你的。”有人笑罵,“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雲莞也不走,便抱著貓在旁邊好奇地看著。
直到打開了兩層之後,才在裡邊,看大了一個對折起來的,有些厚度的小冊子,冊子也用油紙做了一個封麵,上邊字跡已經非常陳舊,但卻能看得清楚明白,上邊寫著幾個大字——客棧秘聞。
其中客棧的棧與秘聞的秘好分彆少了兩筆,字跡雖清晰,但著實不怎麼好看,如若狗爬,像是不太認識字的人寫的字。
雲莞:“……”
感覺有些詭異呢。
掌櫃的跟認識字的賬房先生也足足對視了好一會兒了,隻覺得這東西像個玩笑一般,但還是翻了那冊子來看。
一看才知曉,原來所謂秘聞,隻記載一個跑堂在客棧的一些見聞,這跑堂,是十五年前,這客棧尚未盤出去的時候的其中一人,這劄記是他平日所記,記錄了一些在客棧做工的時候,聽聞的江湖趣事,民間樂聞,以及客人傳的各地趣事。
掌櫃的是個五十歲的老頭子了,原本對著東西還帶著些警惕,結果一看下來,深有同感,表示自己當年也在京城聽過這些傳聞,看著看著,竟忍不住點評了起來。
雲莞聽著有趣,但懷裡的貓兒卻不太安分,她正想著早些離開,忽然聽到掌櫃的驚訝的啊了一聲。
而後看向雲莞,“雲姑娘,這……”
雲莞臉色微變:“什麼?”
掌櫃的看了看手裡的泛黃陳舊的紙張,又看了看雲莞:“這……這記載了十五年前……”
話還沒有說完,雲莞臉色一沉,直接伸手抽過掌櫃的手裡的冊子拿來看,看著看著,她的臉色,不禁沉了下來。
在即將過年的時候,原本所有人都以為,因為雲莞的堅持和孔言方的否認,這個案件,一定會拖延至年後,卻沒有想到,在過年的前幾日,竟然迎來了一場轉機。
那日,因為一隻貓,一時的憐憫之心,發現了隱藏在客棧的角落裡,一名十五年前,稍稍識文斷句的客棧夥計留下來的劄記。
其中便本冊子將近末尾的一頁,便記載了當時,一名夥計在客棧乾活,起夜的時候,看到了發生在兩個仍在喝酒的書生身上的事情。
當時,因為不日便要科考,客棧裡不論是掌櫃還是夥計,都會提醒入住的書生,少些飲酒,以免耽誤了科考。
儘職儘責的夥計,正要上前提醒,還沒有走出去,便見其中一個書生,趁著續酒之際,在酒杯了倒入了一包不知是什麼的粉末,而後拿回去給另一個書生喝。
從劄記中得知,那夥計認識這兩人,便是已經在客棧客居了兩個多月的雲承德和孔言方兩位公子。
他覺得蹊蹺,便躲在暗處觀察,卻見雲承德喝了續回來的酒,三杯之後,便開始不省人事,不知身在何處,看似醉了卻又未曾倒下,隻孔言方反複確認他是否還清醒,最後,孔言方則什麼也不做,隻讓對方謄抄一首詩,謄抄完成之後,便將原詩撕毀,扔在了花圃之的泥土之中,而後便將對方攙扶著回了客房。
那夥計在劄記中講述,當時正在學著識文斷句,但凡見到寫點字的東西都恨不得收藏起來,何況當時那東西是兩位即將科考的讀書人留下來的,心想若是日後他們飛黃騰達,留下的任何墨寶,都是貴重之物,便在人走後,將撕毀成了幾片的碎紙偷偷收了起來。
根據劄記中記載,那夥計覺得此事蹊蹺,夜半的時候,稍稍注意了一下狀況,未曾發現雲承德的房中傳來不適,甚至第二日兩人還如往常一般下樓用膳,言談之間如往常一般,跑堂便壓下心底的怪異,不再關注此事。
卻沒有想到,臨考之前,那位雲公子被官府抓走,罪名以諷刺科舉為名。
他親眼看著雲承德被帶走,當時還不明白是什麼,隻客棧中暗暗流傳著一首每個人說起來,都壓低了聲音,諱莫如深的詩,當時他已識字不少,正是那首被撕碎的詩。
隻是當時的他,還不太明白此事意味著什麼。
直到他識文斷字的功夫深了些,讀懂了當日撿回來的那碎紙,再將與坊間流傳的諷刺詩案一對比,那夥計登時明白了當夜到底發生了何事。
而彼時,雲承德早已失意離京,而孔言方已娶朝中要員之女,平步青雲。
唯有他懂得,所謂的諷刺詩案,不過是一樁冤案,真正寫詩的人,並不是雲承德,而是那位平步青雲的孔大人。
那夥計感此事荒唐,便將隻記錄在了自己的劄記之中,而後客棧被迫轉賣,便將那碎紙和劄記塞在了客棧的牆角裡。
一出看似荒誕戲劇、讓人難以相信,實則卻真真切切發生過的事情。
孫尉遲手裡捏著那本泛黃的劄記,神色嚴肅地問雲莞:“當真是在來福客棧發現的?”
雲莞點頭:“千真萬確,大人若是不信,來福客棧,掌櫃、夥計與賬房先生皆可作證,當時,客棧中還有兩位客人。”
這些人,如今都在大理寺地府衙外等候,事情太過重大,不少人都在關注此事。
孫尉遲沉了沉眸:“帶進來,本官需細細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