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唯有一個願望。
跪在地上的女人,與雲玉娘差不多一樣年歲,看起來背影羸弱但身形卻堅定:“求大人看在我提供切實證據的份上,減輕對孔家的懲處。”
孫尉遲辦案多年,卻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等妻子親自出來指控丈夫的事情。
但他畢竟是一個具有經驗的官員:“你大義滅親,本官會將你的功過呈給陛下,如何定奪,陛下自有安排。”
“多謝大人。”
唯有孔言方目眥欲裂:“毒婦!你這個毒婦!你這般做,可是要毀了我孔家未來!”
自成婚之後,丈夫從未這般辱罵過自己,孔夫人看著許久不見的丈夫,心中竟然無悲無喜。
她已經不知自己究竟從何時開始,心中憂懼惶恐的隻有兒子的未來,漸漸的對丈夫的未來並沒有那麼多的要求了。
孔夫人低著頭,輕聲呢喃:“老爺在做下那些事情的時候,可曾想過兒子的未來,孔家的未來?”
輕飄飄的話,卻讓孔言方無法反駁,而他確實也被氣昏了頭腦,知曉自己結局已定,多年來自認為和睦恩愛的夫妻情分最終也葬送在了今日,什麼難聽的話都罵得出來。
孔夫人閉了閉眼,哀若心死。
然則,諷刺詩案,隨著孔夫人提供的證據,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
這些年來,孔言方身為刑部侍郎,為了心中支持的諸君人選也為了自己的未來,與刑部尚書朱大人不知做了多少欺君罔上的事情。
證據如同連環扣,解了一個,便被帶出下一個。
這是一個不平凡的春節。
臘月二十八,孔言方的案子尚未整理呈交於惠帝,因為一則多年來靠著刑部一把手二把手的權力,孔言方和朱大人在判案的時候,製造冤假錯案或者看人而重判或輕判,枉顧東瀾律法威嚴的證據,擺在了刑部和大理寺的麵前。
茲事體大,惠帝震驚不已,被氣得差些病倒在早朝上,朝野震蕩,朱大人終究未能在家度過這個不平凡的春節,在年前,被押入了大牢之中。
這一樁孔言方草菅人命的案子,終因著種種因素複雜化了。
雖則因為朱大人被牽扯了進來,孔言方最後的處罰尚未有成文的結果,但是,十五年來,壓在雲承德身上的罪名已經被洗刷乾淨。
在雲家身上,三代之內不得參加科舉,雲家子孫不可進入官學的處罰,也被免去了。
雲家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當然速度之所以如此快,與蕭韞之在朝中的堅持不無關係。
即便是年前的最後一日,大理寺仍舊在為了朝中的震蕩忙碌著,但雲家卻顯得其樂融融。
這一年,沒了奶奶也沒了雲承德,甚至連雲大伯一家也不在一起過年了,可隨著罪名被洗清,雲宅的新年,也算多了幾分輕快。大年三十一大早,府中便開始貼對聯掛福字了,兩小隻的興奮顯而易見,穿著新衣裳在院子裡跑來跑去,額上都沁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水。
雲莞拿著帕子給小琛擦著額頭上的汗水:“待過了年,姐姐便帶小琛去京城最好的書院入學可好?”
自從來了京城之後,小琛便未曾再去過學堂,主要還是因為壓在雲家身上的罪名。
小琛聞言,眨了眨眼睛,乖乖應下來:“小琛聽姐姐的話。”
雲莞捏了捏小家夥肉肉的臉龐:“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