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大爺聽他敞快,酒精作用有點興奮,道:“改日你來,我讓渾家備好酒席,我們哥倆在好好喝,喝個痛快。”
邵雲海嗬嗬笑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我得空便來。”
這時胡氏端著一大碗醬燒東坡肉,聽說邵雲海要走,忙攔住道:“邵大爺,我這菜還沒上齊,怎麼就走啊?”
邵雲海站起身,躬身作揖道:“謝嫂嫂,嫂嫂受累了,小弟送佟夫人一起走。”
胡氏看看小姑子出去背影,又看看邵雲海,眼光在二人身上遊離,恍然明白,笑道:“你看我,可不是如玉住處偏僻,天黑,煩勞邵大爺送一程。菜留著,明個來接著喝。”
佟氏正好走到門口聽見,彎彎柳眉微蹙,想嫂子那眼神,讓她很不舒服。
佟氏進了西廂房,徐媽媽跟了進去,道:“夜黑冷,虧得來時穿得厚實。”
佟氏外麵罩了件銀妝緞灰鼠皮襖,又加了件大紅羽緞鬥篷,徐媽媽幫著係好鬥篷。
走出門,看邵大爺等在院子裡,佟氏想這也是個急性子的人,歉意地道:“讓邵大爺久等了。”
邵雲海道:“女人出門就是囉嗦,像佟夫人這樣麻利的卻不多見,和我脾氣。”
後一句佟氏隻做沒聽見,這邵大爺不似歪心思的人,就是心直口快,一句半句的口無遮攔,她也不見怪,看人總是要看本質,人品不壞,彆的也不用苛求,何況,也顧忌麵子請,看在他和哥哥交情份上,包含一二,。
佟氏想:像他這性子爽利,從前等他夫人,大概也沒多少耐心。
怎麼自己想到這去了,佟氏暗笑。
出了佟家大門,佟氏和邵雲海並行,徐媽媽跟在後麵幾步遠,故意和二人拉開距離。
邵雲海道:“佟夫人……。”
佟氏笑道:“夫人,夫人的叫著彆扭,還是叫我如玉吧。”
邵雲海生意人,腦子轉得快,自然地馬上改口道:“如玉,你這次被賣途中一定吃了不少苦?”
佟氏道:“能活著回來是不幸中的大幸。”
這時,一陣北風夾著雪卷過來,佟氏裹緊披風,正好走在胡同風口上,邵雲海忙用身子擋住刮來旋風。
進了對麵胡同,周圍高牆擋著,風就沒那麼勁了。倆人拉開距離。
佟氏道:“邵大爺這次打算結束這邊生意,就不在回京城了?”
邵雲海感慨,道:“這些年到處跑,覺得有點累了,想安定下來,成個家,過上有妻有子像你佟家一樣溫馨的小日子。”
一頓酒功夫,地上就已落了層積雪,邵雲海踩在雪地裡‘嘎吱’聲讓人覺出她腳下步子鏗鏘有力。
寒風過後,佟氏露出大半個臉,道:“是應該這樣,銀子哪能賺得完,人生苦短,適時該享天倫之樂。”
邵雲海抬頭望著陰霾的天空,悵然道:“這一走,今生不知還能不能再回京城,彆的不戀,留戀你佟家人,每次來你佟家,都讓我很羨慕,雖日子不算大富大貴,可有家的溫暖。”
說到這裡,邵雲海側頭看看她,真誠道:“真有點舍不得呀!”
佟氏沒接茬,這一個寒冷的冬夜,孤男寡女極容易發生點什麼,她自己不想,邵雲海是個男人,難免不朝那方麵想。
好在,前麵不遠就是她住的大雜院,佟氏收住步子,二人對麵站著,邵雲海正對著院門,往裡看了看,濃眉擰著,道:“如玉,你就住在這裡?”
佟氏卻輕鬆自在笑著,道:“這裡很好,住的都是普通底層百姓,樸實厚道,天晚了,我就不請邵大爺進去喝茶,你往前走,穿過這條胡同,往左拐,直走出去就上官道了。”
佟氏斂身行禮,道:“恕不遠送,邵大爺走好。”
邵雲海告辭走了,佟氏看他走遠,回到門洞房,開了門,進去,徐媽媽摸出灶台上的火鐮,點上燈盞。
她卻不知,在她回身之時,院牆右側走出一蕭索身影,看著關上的院門,站了許久,直到肩頭身上落了一層雪花,他才緩緩移動步子,朝巷子口走去,背影落寞。
徐媽媽生了火,屋子裡暖和起來。
徐媽媽進屋上炕,佟氏正坐在炕頭上暖和,徐媽媽若有所思地道:“方才老奴好像看到巷子口有個人影,很像安大人,一晃就沒了,大概是老奴眼花了。”
佟氏聽說,激靈一下子從炕上蹦下地,趿拉著繡鞋,大衣裳也沒穿,就跑了出去。
站在大門口,朝左右望望,空無一人,根本沒什麼人影。
她很失望,慢慢轉回身,回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