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鶴清披著一身寒露回到衡霄山的時候,天空才蒙蒙亮,遠遠地便看見一群弟子圍成一個圈,吵吵嚷嚷,似乎是發生了什麼。
顧鶴清眉頭微蹙,白袖一揮,聞聞地降在人群外,大乘期的威壓不容忽視,立刻,圍在一起的弟子們發現了他,紛紛行禮:“真人。”
顧鶴清聲音冰冷:“發生了何事,大清早在門內喧嘩?”
“這……您看……”
弟子不敢瞞他,眾人紛紛讓出一條道,順著道望去,地麵上竟有一灘血跡!血跡大範圍地覆蓋著,若是修為淺薄的外門弟子,說不定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亡。
顧鶴清眉頭擰得更緊,走到血跡麵前,竟在血液上感受到絲絲縷縷的魔氣。
——這意味著,衡霄派闖進了一個魔修。
就在這時,門派裡的其他長老和真人姍姍來遲,神色嚴肅:“怎麼回事?”
顧鶴清抬頭,看著雲煙等人說:“血液上有魔氣。”
長老幾人麵上一驚,“魔氣?!”
要知道,自上次大戰以來,衡霄派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魔修,衡霄派是修真界第一大門派,實力雄厚而霸道,也根本沒有魔修和魔物敢靠近一分,怎麼這次……
二師兄問出了一個關鍵的問題:“那地上的這灘血跡,是誰的?”
一個外門弟子撓了撓頭,“我們也不知道,今天早晨,我們於睡夢中聽到一聲尖叫,於是匆匆忙忙穿好衣裳趕出來,然後就看到了這灘血跡……”
眾人把目光放到第一個見到這攤血跡,也就是尖叫的那個人身上,後者嚇了一跳,連忙表示自己也是見到血,受了驚嚇才叫出聲的,“屍體在哪,我也不知道……”
長老看了這個人一眼,確實沒有從這個人身上發現魔氣。
*
梁宿從靈海睜開眼的時候,耳邊聽見了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
一般來說,眼盲的人,除去視覺,其他四感會比常人敏銳許多,梁宿也不例外。
他有些疑惑,衡霄派是靜修之地,向來清靜,怎麼今天這般吵鬨。
梁宿起身,離開府邸,走進大堂,遠遠地就聽見“殺人”、“魔修”等字眼,他的眉心跳了跳,站在人群後麵,突然,有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叫了他一聲:“師兄,你來了。”
梁宿回過頭,聽聲音,是昨日幫他選茶的外門弟子,叫陳……什麼來著……
這人體貼地說:“陳兆。”
梁宿笑了笑,“陳兆師弟。”他對現在發生了什麼一概不知,正好有個人來為他答疑解惑,“師弟,你可知發生了什麼?”
“當然。”陳兆說,“聽說昨晚有個魔修闖進了派裡,殺了一個弟子,現在無論是凶手還是屍體都沒有找到。”
話音剛落,長老們派出去的人回了來,急匆匆地說:“屍體找到了!是一名內門弟子!”
外門弟子的寢室是四人寢,沒有修煉天賦,自然也無需外出曆練,早上醒來,誰整晚未歸,誰不在寢室,相互看一眼便知。
所以,死者是內門弟子,並不奇怪。
“隻是,”雲煙皺著眉,“誰能這麼大膽在衡霄派殺人?”
外出殺了一整晚魔物的顧鶴清神色冷沉,冷厲的目光往下方烏泱泱一片的弟子們掃過去,眼神略過某處的時候,停了一瞬,定在最後排的某個人身上。
他心中的戾氣無端平靜了一些。
然而——
他的師侄的身側,有個麵生的弟子一直在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師侄側了側臉,嘴角勾起來,似乎聊的正開心。
“大師兄……”
“大師兄?”
顧鶴清驀地回過神來,二師兄和雲煙都在看他,問:“大師兄對這件事,有何看法?”
顧鶴清收回放在師侄身上的眼神,冷冷地說:“衡霄派向來守衛森嚴,夜晚也有弟子在門口看守,若想不驚動他們,隻能有兩種可能。一是,那個魔修修為高深。二是,奪舍。”
眾人心中一驚,“奪舍?”
長老歎了口氣:“可惜的是,被奪舍之人,一旦魔修離開了這個人的身體,我們也是無法察覺其體內的魔氣的。”
雲煙表情憤憤,“難道就這麼讓那個魔修逃之夭夭嗎?”
二師兄說:“是人是魔,查了便知。”
*
直到眾人離去,隻剩下門派幾位長老和真人的時候,顧鶴清才說出了第三種可能:
“史書記載,前人曾煉製出一種丹藥,可掩去魔修的修為和身上的魔氣,化成普通凡人的樣子,重新修煉,時限為一個月。前人將這種丹藥,稱為化魔丹。”
長老說:“鶴清提及化魔丹,是為何意?那位前輩本為名門正派,墮魔之後心有悔悟,煉出此等丹藥,是為了放下屠刀,重新修煉正道,並且為此,終生未停藥。”
顧鶴清的表情讓人琢磨不透,“化魔丹煉製的初心是好的,但,為後世魔修所利用,也不無可能。”
雲煙表情凝重,“大師兄的意思是……?”